第4章 自证陷阱(2 / 2)

想到这儿,齐司妙半认真半玩笑地对白灯说:“你爸妈老说我羡慕嫉妒你,不瞒你说,还真是,你爸妈和老齐两口子真是云泥之别,他俩要是能有你爸妈十分之一靠谱,我都想象不来我会是多么阳光开朗的人。”

“啊?”

白灯无奈的样子让齐司妙忍俊不禁:“我给你预判一下啊,你要是没跟来,现在你爸妈应该正在劝你再接再厉再婚,说不定他们连相亲对象都给你准备好了,还备了好几个,让你先挑。”

白灯发愁:“姐,你说他们到底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只要听话的孩子他们就爱?如果过去三十年我跟你一样不听话,我会像现在这么狼狈吗?”

“你跟我比什么?我是什么反面教材吗?”齐司妙被她气笑了,问她,“听说过‘自证陷阱’吗?”

白灯摇头。

齐司妙盯着邈远的街,这一刻她的心和无人的街一样空旷,轻轻解释:“人的一生总会因为外力作用不断地进行自证,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别人是错的,做题是这样,人生的选择也是这样。大多数人不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怎么选都会选错,因为世上没有一帆风顺,一旦挫折来临,当下便会以为是自己选了错误的选项。于是人们又要自证,证明即便错了也有它错的合理性,不然人就会忘记快乐,沉浸在痛苦中,但是大脑比人们想象的聪明,它不允许人陷在痛苦里,因为那样它就会生病。本来自证是大脑出于一番好意给身体的馈赠,可是有一个叫做‘尊严’的东西会由外向内地带动情绪,它让本该关注本心的自证变成了对外展现强大的证明,这种有违内心,冲击内在本质的东西就是陷阱。爱自己的人首先要学的就是放弃对外界的自证。不过嘛,大多数人做不到,比如你爸妈,我爸妈,要不怎么说秉性难移呢,所有人性当中的陷阱都源于成长的习惯。”

白灯回味了一会儿,问:“就是说,我爸妈爱我是对他们内心的自证,而爱一个听话的女儿是对外证明他们成功?”

“大概……这么个意思吧。”齐司妙含混地敷衍,“一回事儿呗,过多自省也是陷阱,浪费那些时间可以玩儿多少好玩儿的事情呢。”

“有道理,这是谁的理论?”白灯一如既往的严谨。

齐司妙眨巴眨巴眼睛,嘿嘿笑:“我,现编的。有这么个词儿吧,怎么解释就不知道了,不差事儿,总之就是让自己舒服才是真舒服。”

白灯呆呆地盯着齐司妙,不认识她似的:“姐,你什么时候变通透了?”

“什么叫变?我一直超凡脱俗好不好!”齐司妙嘚瑟地摇头晃脑,不谦虚地回味过往,“28岁吧,啧,那一年是你姐我的开局之年!”

青春期的齐司妙有多卑微,迎来中年的她就有多嚣张。风水轮流转,28岁,齐司妙迎来了人生走花路的至亮阶段,在样貌终于可以匹配上适宜年纪的那一年,“姐弟恋”扣住了时尚的脉门,只需要护肤品的稍加点缀,齐司妙就是精致的代言人。有不喜欢韵味十足、风姿绰约、从容淡定姐姐的弟弟吗?她没见过。所以从那时候开始,齐司妙像是进入了超长待机的扛老模式,自信的状态让她如同逆生长,女人就是这样,越自信越好看,越好看越年轻,中女的齐司妙像头饿狼,欲求不满的弥补过去的缺失。

中女的快乐实在太快乐了,经济有基础,脑子有智慧,调情有手段,偶然机会齐司妙和小她五岁的贸易商谈了一场精彩绝伦、好合好散的恋爱后,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和弟弟们谈恋爱的感觉:那种占据主动的是姐姐,审美标杆是姐姐,进退有度是姐姐,拿捏胜负的还是姐姐的掌控感让她痴迷。而且弟弟耐看啊,年轻的脸庞,精壮的身材,没被感情伤害过的粉色心肝比热衷言情剧的女生还冒奶气,他们没有大叔身上的老人味儿,更没有一肚子油的大腹便便,当弟弟洗完澡甩着他们繁茂半干的头发时,那是水吗?那是播撒进姐姐心田里的甘露!姐飒弟奶,性价比天花板,齐司妙觉着吹起姐弟恋这股风的人配享太庙。

原来时间的馈赠在这里,齐司妙时常觉着自己的命运是一个用烂包裹装着宝贝的盲盒,乍一看碰都不想碰,可越往里面开就越惊喜。她享受的不止是中年绽放的美貌,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只爱自己,没有比独爱自己更令她执着的事儿了。

白灯羡慕地说:“我要是也能有个大突变就好了,像你一样洒脱,30岁不知道还没有没机会。”

齐司妙不置可否,突变是要掏空真心的,过早没了真心谁知道是好是坏。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洒脱的另一面是她要求自己对任何事都不要全情投入的约束,既然她能死里逃生,从此她就不允许自己付出全部,万事留一线命运才能有退路。

如今的齐司妙快乐很多,却都浅薄短暂,她忘了自己有多久都没有感受过那种酣畅淋漓的过瘾的满足感了。每当快乐转瞬即逝,心头不自主地空了一下的时候,齐司妙都对自己说,不重要,只要更多的游戏人间,让短的开心连续起来,快乐就能长长久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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