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忧社稷38(2 / 2)

嘉靖皇帝对此颇为赞同,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再增加税赋逼缴欠款,老百姓迟早有忍无可忍的一天。这些重臣或许就是不安好心,想要故意激起民变来迫使自己妥协退让。于是把刘体乾的奏疏发给户部商议,户部经过研究以后请求裁汰各监局人匠,皇帝表示同意。

而且这给了嘉靖皇帝启发,反正再苦不能苦皇帝,再穷不能穷内廷。但除此以外,让官绅节约艰难一点,倒也并非坏事。既然本着以节流为理财根本,那么驿站系统必然是绕不开的吞金巨兽。因此非但把刘体乾的奏疏发给了户部,还将这本奏疏交给了兵部参考,要求严嵩和兵部尽快拿出一个章程。

见到皇帝这么上心,三月底皇帝开始向兵部发问,四月初九兵部的方案就递了上来。

兵部奉旨进裁省驿递事宜:国初,以驿递宣传王命,飞报军情。时至今日,成法尽更,糜费十倍,既有站红船,又增设官民座船;既有额定马驴,又增设帮马;既有正差应付,又有借冒关牌,分外逼索。依《会典》事例,应尽毁官民座船,以其费入官。其旱驿马驴,除两京会同馆外,每驿减十之三,非要冲之地减十之五。所过官承,必须正差勘合,勘定职名、地方、夫马之数,方许应付……

张居正研究总结到这里,也不由觉得严嵩真的是太难了。前两年还多是清流骂他,从今往后不少浊流循吏也会开始骂他了,估计骂得比清流还要难听。先是茶法、又是漕规、再是驿政,后是盐务,严嵩这一年多以来到底动了多少人的荷包茄袋?

不过大体上解决了财政的压力,嘉靖皇帝越想越气。觉得方钝将他个人征收巨木、内廷开销特意写出来,公然让他难堪。实在是不能助长这股歪风邪气,于是就把方钝贬去了南京。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严世蕃的推波助澜,毕竟方钝怎么敢意图明火执仗打劫工部的经费呢?这工部可是他小阁老的禁脔,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当然严党在这其中也不好过,严嵩也知道为皇帝认真落实这些财务整顿到底有多得罪人。所以一开始自然大装糊涂,但代价就是换来了皇帝无情的杀鸡儆猴。从去年秋天的赵文华,再到今年春天的宣大总督杨顺、福建巡抚阮鹗,短短半年时间,严党就已经下台了多位大员。虽然吴时来等人针对严嵩的弹劾被嘉靖皇帝压了下去,但严嵩也知道皇帝不会有耐心等他太久。因此也只能兢兢业业的克服困难,勇往直前充当皇帝陛下咬人的恶犬了。

怪不得老师会告诉自己,以当前的局面,就算白送给他这个首辅再附赠一个太傅衔,他都不会考虑接手。之前还觉得这是气话,但把实际情况掰开揉碎研究透彻以后,才真切体悟到老师洞若观火的境界。严嵩就是当年没看真切,才落入这般境地。

所以闲了也有闲的好处,有时候旁观的久了才能有真正深刻的见地。过早涉入其中,被琐事纠缠,往往就不能知其全貌窥见大局的真面目了。

近来张居正除了研读邸报以外,还给自己找了一件事情做,这才形成了自己这本能纵览财政全局的摘抄笔记。反正自己有足够多的自由时间,所以每逢盐吏、关使、屯马使,各巡按御史还朝,自己就会主动上门拜访。有时候干脆会厚着脸皮,携一壶一榼夜晚到主人家中拜访,向其密询当地的利害厄塞,因革损益,贪廉通阻等详细缘由。回家以后,乘着自己记得清楚,就连夜篝灯细记,直到系统整理成文,这才能安心睡去。

他对民生社稷留心至此,可见其抱负非同小可。不过在很多人看来,张太岳就是一个超爱扯闲篇好奇心极重的唠嗑狂魔罢了。有不少好事之徒背地里嘲笑他是翰林院包打听,编修中的百晓生。不过他对物议早已经看淡了,所以依旧我行我素做着自己的研究,逐渐加深着自己对于整个天下风土人情、政令利害、财税制度的理解和把握。他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各类一线见闻,再从中辨析寻找应对改良之策。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张居正经纬社稷的求索之路也概莫能外。

又伏案用功了许久,张居正这才伸了一个懒腰。一看天色已然不早,今天他还打算去新结交的友人高拱高肃卿府上拜访,所以得提前准备准备了。虽然高拱是个如同王安石一般不拘小节的人,但自己真要是空着手就去了,总归是有些不讲礼数。

从座师孙承恩那里听到高拱的事迹以后,张居正就起了结交之心。回京以后更是蓄意寻找契机,与这位肃卿兄成功搭上了线。果是一位志同道合的益友,两人倾盖相交相见恨晚,总是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只不过不论是年龄还是资历,张居正总归在生性刚毅强势的高拱面前不自觉就矮了一头。这或许还与出身有关,高拱之所以能养成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与他出身豪门家境优渥有着极大的关系。高家在河南新郑地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簪缨世家。高家连续三代为官,高拱的祖父高魁虽然只是个举人出身,但仕途顺遂,官至正五品工部虞衡司郎中,负责管理全国山泽财利。其父亲高尚贤更是考中进士,官至从四品光禄寺少卿。到了高拱这一代,就更是了不得了。兄弟两进士,其中高拱更是翰林出身。

父兄皆是高官显宦,自然给了高拱从不看人脸色做事的底气。反观张居正,虽然天赋异禀,但终究是破落军户出身,父亲就是一个科场蹉跎的老秀才,祖父也只是区区一名辽王府的护卫头子。总归是受到了家境的局限,就算后来的眼界再是开阔,做派上难免本能地局促小气了些。

这种无形的差距,使得张居正不自觉的情况下就被高拱暗暗压制了一头。而且高拱这种恣意果决的赌徒做派,也是张居正所难以企及的。

高拱可以把自己的前途当成赌注,去押裕王以长子的身份成功登基。赢了自然是一本万利位极人臣,反正就算输了,回老家去也有大把的家产可以继承。所以只需在富家翁与大学士之间做选择,当然他输得起。而张居正就不一样了,这次他告假返乡,其实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复职回京。

只是居家读书久了,家中父母亲戚就纷纷替他着急担心起来。老父亲一度声泪俱下恳求他尽快回京去,毕竟张家这么多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位文曲星,生怕他离开中枢太久以后混不上一个好位置。在亲人的殷殷期盼软硬兼施之下,张居正万般无奈,这才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在家待了两年多就跑回翰林院来继续打拼厮混了。

高拱有坚实的后盾,而他张居正没有。有时候他也羡慕高衙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少瞻前顾后。在别的同僚还在为租房开销发愁之时,人家早已在京中购置了宅邸。家中更是派来了世代追随他高家的老仆熟婢,什么事情都有人给他操心安排的妥妥当当,他只管享受结果就成了。又因为子女稀薄的缘故,花起钱来更是大手大脚。动辄就在酒楼或府中宴请翰林院的友人和同年,前些年常常可以在京中的大酒楼听到店小二高声呼喊着“今晚的宴席由高公子会账”。所以他根本不会在意裕王到底有钱没钱,反正都不如他有钱。

这些年来龄齿渐长,稍稍收敛了些,但依旧出手阔绰,单在裕王府就随手打赏接济过不少太监婢女,被孟冲这些王府老人视作为最大的财神爷。

人各有命,对于高拱的无忧无虑敢作敢为,张居正也只有羡慕的份了。高府规模上虽然不大,但所处地段优越,故而张居正从翰林院出发,只需步行两三刻左右就可以抵达,刚好也锻炼锻炼之前案牍劳形的筋骨,还能一并省却雇佣车轿的花销。

一路思绪飘忽,胡思乱想的张居正,快走到高府跟前,这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还没有买好礼物。赶忙又拐回了大街,随手找了一家门脸看上去十分大气的绸缎铺子,就大步而入打算买上些好料子凑数。

只是刚一进入大略扫了一眼,张居正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整个店铺里面死气沉沉,货架之上非但不是琳琅满目,反而只有那区区几种样式。掌柜和伙计都是恹恹的模样,见着客人来了也不打起精神招呼。这种诡异的反差让张居正有些猝不及防,前些年他可是来过这家店铺一次,当时的热闹光景可绝非现在可比,心下难免大为不解,是什么样的磨难让这家旺铺变成了如今这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就算是当年蒙古人打过来城里也是照常经营。

怎么反倒是太平光景,百业竟莫名萧条起来?

不过来都来了,也懒得再找别家,于是就随手挑了几匹纹样不算新颖,但质感还算上乘的绸缎,拿到了柜台前让伙计打包起来。正当准备结账之际,终于按耐不住好奇的张居正还是忍不住开口发问道:“敢问这位老丈,咱们这家铺子可是吃上了麻烦事?前些年小可也曾来过,这才过去了多久,店里竟成了这般境况,可否赐教为何大相径庭如此?

这掌柜的听完这话眼神古怪的扫了张居正一眼,这才唉声叹气说道:“哎,有苦说不成啊。这年头什么人都活得好,就是老实本分的人活不了。若是咱们商号自己的过失,那还好了,最起码心头不憋屈。但是一向奉公守法却招来官差把咱催逼的走投无路,求告无门,这才叫无妄之灾呢。”

“敢问老丈何以至此?天子脚下竟还有胥吏敢于公然敲诈勒索不成?这顺天府衙门是干什么吃的!”心下狐疑的张居正不由这般问道。

掌柜的一听这话就本能地嗤笑了一声说:“顺天府的职责可不是主持公道,这位相公你可曾听过?京中百姓常说顺天府果是衙门中最最明镜高悬的所在,明鉴所有贫富贵贱。让你贫的一定争不过富的,富的一定争不过贵的,贵的一定比不上权势滔天的。如此目光如炬,岂不是纤毫毕现?拥有这般挥手即令青天高出三尺的大神通,只怕是神佛见着了都得辟易,何况我等孱弱愚昧的草民呢?”

青天不可能白白高出三尺,那么就只有大地被贪官污吏们给刮矮了三尺。听着掌柜贫嘴的揶揄,张居正心下沉重之余也难免被逗笑了。于是随口宽慰了掌柜的几句,让他万勿忧心,就开始打问起事情的原委来。

原来朝廷这几年财政吃紧的情况下依旧在大兴土木,实在不够花了就打起了京中商户们的主意。通过商役制度,强行指派铺户服行商役,指定铺户承担采买之职。强制商户采买的过程中故意压低报价也就算了,给出的价格往往十不及一,名为买办,实为白取,这种无异于巧取豪夺的做法商户们都认了。只是官府依旧不依不挠,找各种理由拖欠着货款,不还旧债就算了还强迫商户继续为各个衙门进行垫资采办。打着赋役的名目,行明火执仗打劫之实。如此一来,大量商户的资财全都被官府给掠夺殆尽,自然也就无法正常周转经营上架新货了。

博闻强记的张居正一听掌柜的这番解释,不由更加困惑了,于是出言反驳道:“陛下已明发上谕,诏恤京师铺商,令户部工部出太仓存银尽快结清所欠各项商价银。难道新政出台,对你们商户的局面还没有任何缓解吗?”

掌柜的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相公书读多了有些呆气。书生之见就总是以为颁布政令,明文规定就真的能落实解决现有的麻烦了。看到掌柜明显有点不屑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似乎是想当然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张居正,说话的语调明显都低了很多,只听他用细如蚊蝇声音的讷讷说道:“总归是有所好转的吧,就算这两年国步维艰,但陛下已有明令,户部和太仓这边也总得给商户们想想办法不是,难道真还有胆大包天的敢于截流贪墨不成?”

掌柜听了张居正这话,就知道这是一位熟悉典章制度但少了人情历练的清贵老爷。不过京中的翰林们,有这种毛病的却也不在少数。所以也不以为怪,只是长吁短叹的说道:“这位相公你有所不知,国库里确实拨出来了部分银两,用来给我等铺户纾困救急确也是够的。只是京中那么多的商户,被拖急眼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此谁先谁后这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现如今更是有一帮手眼通天的存在,来收购官府给商户开具的欠条。比如工部欠你一千两,那么他们就拿一百多两现银来收你这笔烂账。就算商户明知这些老爷们不安好心,但人家有去衙门领钱的渠道,我等老老实实候着,却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因此也只好饮鸩止渴,贱卖了这笔欠款,好歹还能缓过口气来。本来我家还想观望观望再说,但是本钱紧张成这样,没有门路的话苦等官府结款遥遥无期,也只好随大流贱卖喽。”

张居正怎么都没有想到,官府里面竟然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刁顽狡诈之徒。很明显是工部户部系统里面的实权派,借着朝廷抚恤铺商的机会,从中上下其手大肆敛财。假设这次朝廷总共拿出三十万两归还给整个京师的铺户,那么最起码有二十五万两落入了这帮蛀虫的手里。商户若不贱卖自己的债权,他们就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蓄意拖延着不给结算偿还。如此一来急于拿回现银的商户,就只能捏着鼻子将自己的债权转卖给这些蛀虫的桩脚了。当然这里面最大的黑手,张居正也大概猜到是谁了。也只有那位工部侍郎严世蕃,才有着玩弄工部户部于股掌之中的能耐。若是没有小阁老从中牵线搭桥,京师各个系统的官僚们想必不会配合的如此默契。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谁能拿圣眷正隆的严家有办法?戊午三子殷鉴不远,张居正此时深恨自己不是科道言官御史,不然非与他严世蕃拼个鱼死网破不可。只是自己区区一翰林储才,终究师出无名。而且恩师徐阶如今抱病不出韬光养晦,自己也不能擅作主张贸然惹来风雨。难得糊涂装聋作哑说起来容易得很,但真正做起来却是憋屈愤懑至极!

张居正又旁敲侧击的跟掌柜的多了解了会儿其中细节,果然如他所想,这些到处收购欠条的帮闲,不经意间就透露出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鹤山先生严年门下的走狗。这严年是严府的家奴,为人素来桀黠。仗着严嵩父子权势,交通受贿,以致家财万贯。士大夫趋炎附势者纷纷尊称其为鹤山先生,此人颇受严世蕃的器重,故而很多阴私之事都由其经手负责。这次收购商户债权的事情,果然又是他在替严世蕃操办。由此可见严府下人的恣意嚣张,之前区区一个管事严祥,就敢于当面刁难羞辱他张居正。如今更是肆无忌惮,包揽诉讼欺男霸女,对于这些狗奴才来说简直就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到张居正当下冷若冰霜面沉似水的脸色,掌柜的就知道这位老爷虽然有些呆气,但总归是真正在意百姓死活的忧国忧民之士。心下不由生起了几分敬佩之情,随即宽慰着说道:“再怎么说也比之前好太多了,能拿回些现银也就有了继续周转的本钱。官老爷们拿大头的同时替商户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也算是各有所得。能给平头百姓一条活路,就算是讲良心了,做人可不能贪求太甚,知足常乐嘛。”

听完这话的张居正脸色依旧没有一丝丝好转,忿忿不平之色溢于言表。掌柜的知道他终究年轻气盛,锐气未失。所以也不再多劝什么,只是自顾自的感慨说:“咱大明一贯就是这样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代不如一代。之前常有人开玩笑说嘉靖家净,家家皆净,不幸算是一语成谶了。如今大家也早习惯了这种人人皆无财用的窘况了,当然这可不是小老儿愤世嫉俗啊,而是有事实为证的。太祖爷洪武年间,吸取了前元弊政的教训。严禁以“和买”为由扰民,即是官府采买不得借机欺压商户,如需采买物资,必须按照市价公平买卖不得拖欠。等到了永乐朝时,官府虽然开始强迫商户将货物卖给公家。但也坚持“佐解纳之不继,抵坐派之原数”的规矩。虽然令商户强制应役,但也相对公正,对商户危害也不算严重。到了成化弘治年间,赋税制度变革,于官于商更是两利。实物买办的商役改为折银征收,官府下令由商户缴纳铺银,然后通过商人为官府采买置办所需物资。如此一来,就算商户有所负担,但化解了铺户押解缴纳实物的麻烦,倒也算是公正得体,故而上下无怨。后来更是对中小商户有所减免,那时的商民无不称颂圣德。但现在呢?放着之前的德政祖制不去遵守,就因为觉着商户有了积余,就开始竭泽而渔增加商役,又拖欠巨额的商价银迟迟不给。士大夫们只知抱怨当下风气不正,远远不如弘治年间。却也不曾想想,当下的法度政令,可赶得上弘治朝的一半?洪武年间再是苛酷,但最起码有规矩可讲。事实上再坏的规矩,也总比没有规矩强。当下除了人情钻营以外,哪里还有公道可言?能有门路请托上人的,皆诡冒投托百方营免。拜不对庙门的自然败家破财,哭天喊地。如此鬼蜮,怎可能容得下一片朗朗乾坤呢?”

这掌柜明显也是深通商税制度流变的有识之士,从国初至今侃侃而谈,对其间因革损益更是如数家珍。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此番无意间造就的谈话,反而给了张居正极大的启发。诚如斯言,再坏的规矩,也好过彻底没有规矩。别看现在朝堂之上张口闭口都是皇明祖制,但绝大多数也不过是把祖制拿来断章取义用于相互攻讦满足私欲罢了。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维护这些规矩,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不过是选择性的利用祖宗法度而已,有利于自己的就拿来渲染强调作为依据。对自己不利的,那就装聋作哑轻轻揭过。如此一来,朝廷法度,祖制家规皆形同虚设。正如孔子所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百姓手足无措,得不到教化匡正,自然世风日下。因此若想要中兴大明,非从头再来兴礼乐、中刑罚,立政纲不可。张居正有如遭到了当头棒喝一般,立地顿悟的他自觉浑身都松快通透了不少。

只是在旁人看来,张老爷却犹如中邪了一般。呆立当场喃喃自语的同时,对外界的动静彻底不管不顾,彻底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掌柜的见张居正迟迟不能回过神来,一幅魔怔了的样子。也只好走上前去,在其面前挥了挥手,试图将其唤醒。只是张居正依旧魂游天外,对掌柜的动作完全不理不睬。掌柜的一见这阵仗,心下不免着急了,只得撸起袖子往手心哈了一口气,试图掌掴打醒这昏头昏脑的书呆子。好在张居正及时醒转过来,一看人家回过神了掌柜的只能讪讪放下了手。恢复正常的张居正却只是向掌柜的深深一揖,还不等他人开口,就随手扔了一两锭碎银,也不等店家找零,立马就火急火燎抱着绸料快步跑出去了。只留下猝不及防的掌柜和伙计面面相觑,在风中凌乱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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