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巅峰对决,严嵩对徐阶34(2 / 2)

听到这话严嵩心里一咯噔,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下去了,只能叩首连连,哀声说道:

“老臣无能,拖累了社稷。近些年来国用不足,皆是老臣措划不当所致。本就惭愧不已,如今想来,更是立身不端,这才为诸僚所劾。于情于理,老臣都应停职待参,闭门自省。不过还请陛下念在老臣这些年尚算勤恳的份上,赐给老臣一个体面的归宿罢!”

听到了严嵩这是来走程序请辞的,嘉靖皇帝倒也在意料之中,不过还是决定故意吓他一吓,于是淡然问道:“卿若是乏了,且去修养就是,只不过……”嘉靖皇帝盯住严嵩,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卿即挂冠去,何人肯伴君?”

没想到严嵩丝毫不慌,早有准备。立即拿出了举荐徐阶接任首辅的奏表,有理有节陈述着理由。

这下子让智珠在握的嘉靖皇帝感觉事态有点失控了,他本想不耐烦地打断严嵩对徐阶的吹捧,却又觉得太失体统,便将严嵩晾在一边,自顾自穿过幔帐,严嵩一时也搞不清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少顷,便见嘉靖皇帝又走了回来,却两手抱着一个大棋盘,只听“啪”的一声,棋盘被嘉靖皇帝摔在了严嵩面前。严嵩定睛一看,棋盘上赫然刻着“徐阶小人,永不叙用”这八个大字。

嘉靖九年,时任内阁首辅的张璁主张文庙中将孔子像改为木制神主、将“大成至圣文宣王”封号改为先贤先儒等。皇帝将其疏下发群臣讨论,徐阶读后颇为不满,上疏力陈孔子之号不必去者三,不可去者五,反对张璁之说,主张沿用旧制。后恼羞成怒的张璁召徐阶于朝房斥责,徐阶乃正色力辩。张璁因大礼议中的胜利而颇受今上器重,因此上意偏袒张璁,贬徐阶为福建延平府推官。皇帝一怒之下由此刻下这“徐阶小人,永不叙用”八字。今日皇帝又将几十年前的旧事重提,就是想要借此告诉严嵩,他从来就对徐阶放心不下,真正能让皇帝信任器重的,当下只有他严嵩一人而已!

得到了皇帝明确保证的严嵩,心下自然安定了不少,只是他还想要得了便宜卖乖,看着又在酝酿措辞憋坏水的严嵩,皇帝明显不耐烦说道:

“行了,朕都已经知晓。徐阶日后或许可堪大用,不过现如今他尚需历练。狡黠并非智者,大巧不工若拙,不悟得了道术之别,就算机敏了些,也终究算不上超卓。你且好好磨砺提携于他,助他早日体悟为政枢要,将来青史上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不过陛下,徐阁老目前可是众望所归。”严嵩讪讪说道。

一听这话,嘉靖皇帝立马警觉起来,冷冷看向严嵩问道:“何来的众,又何来的望呢?”

”陛下有所不知,徐阁老的才学德行,皆是上上之选,朝野都觉得老臣年迈,不能为社稷纾困,若是由徐阁老替代老臣,或许可为朝政带来一些新锐气象。故而徐阁老的门人同乡,这才齐齐上奏,明为弹劾老臣,实则是为社稷举贤。故而还请陛下看在这些后生用心良苦的份上,莫要予以深究!”

嘉靖皇帝一听,立即叫随侍的太监过来身边,附耳叮嘱了几句,便让其出去了。

严嵩知道,这是派人核实吴时来等人与徐阶的关系去了,本来皇帝日理万机,也不清楚这些小官与徐阶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但经由严嵩这么一提醒,事情立即变得复杂严肃了起来。

嘉靖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严嵩,不过严嵩还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淡淡说道:“如今国步维艰,还是得再辛苦你几年。不要胡思乱想,一群小辈试图取巧钻营罢了。朕觉着徐阶自己也是没这个意思的,若是不信,朕大可以叫他来当面陈奏与你一个解释。也不是朕说你,最近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好好就充实国用,拿出一个像样的章程来,这般立身垂范,还有谁能说你的半点儿不是?”

严嵩知道,嘉靖皇帝安抚的话说了以后,就又开始逼他就财政问题拿出方案来。只得惶恐谢恩,明确表态已就整顿驿站、裁汰冗员等问题向兵部正式提出了要求,相信很快具体的方案措施就会进呈御前。

听到严嵩这般表态嘉靖皇帝才神色稍霁,随手赐下了些小物件之后,就打发严嵩离开了。

张居正依旧按照往常一样,去往陆炳府上教书,只是提前让陆府的下人,给陆炳通报了一声。陆炳倒也没有躲着,反而主动来了张居正授课的地方,张居正原原本本把徐阶的话传给了陆炳,陆炳当即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

看陆炳态度不错,张居正就把徐阶给吴时来等人要传的话说了。陆炳眼神微微闪烁,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并且保证尽可能不会动刑逼供。

张居正知道,看来沈炼的事情不管是谁主使的,都已经让陆炳对严嵩父子产生了嫌隙。

本来嘉靖皇帝只是为了以正视听,让朝野不要误会自己要罢黜严嵩了。这才随手将吴时来三人抓了,但也没打算再做什么。但如今被严嵩这么一说,立即成了他们联合在一起倒严拥徐的政坛大案了。

于是立即着有司审问,只是这个有司自然在陆炳手里了,傲慢的严世蕃没有亲自前去拜访陆炳,只是派人来打了招呼。陆炳自然敷衍着答应了,转手就给吴时来等人弄了一身满是血污鞭痕的囚衣,严世蕃只要派人来查看,就能见到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这三人,其实只是严世蕃的人一来,才象征性的抽几鞭子做个样子而已。

早已串供好的三人,都说自己没有提前勾连,更没有幕后主使,都是不约而同梦见太祖高皇帝,为神明启发,这才于同一日上书弹劾严嵩。本就是自己决心为社稷冒死进谏,又有谁能主使逼迫堂堂朝廷命官来舍命弹劾呢?

这个神理由真是把严世蕃给气疯了,虽然荒诞不经,但引的朝野议论纷纷,终究还是自己这边在舆论上吃了大亏,大大的哑巴亏。

而这个看似荒诞却让严党吃了大亏的说辞,就是徐阶准备好的反击。一旦严党试图上纲上线,就以此为反击让严嵩父子讨不着便宜。当然这必须得有陆炳的配合,不然有司屈打成招,就是不把这个说辞呈上去给皇帝看见,徐阶那可就束手无策了。

与此同时,不能再做出新突破的有司,只能以这三人互相串通,彼此之间皆是主谋定性结案。

既然这样,嘉靖皇帝也觉得三人罪不致死,但为了给严嵩撑腰,还是决定将这三人廷杖之后,发往瘴疫之地充军,以儆效尤。

廷杖之时,仗义的陆炳提前疏通了关节,叮嘱了动刑之人不要伤及这三人的骨头,外伤打的惨烈一点有个交代就够了,千万不可以留下病根或打出内伤来。

负责动刑的大汉将军,自然严格遵守陆炳的命令。当然,这并不能为这三人减轻痛苦。只是可以一了百了,不会祸及终身罢了。

行刑过程中,董传策和吴时来二人俱已被打得昏死过去,张翀一边挨打一边大声叫喊他们:“苏醒,苏醒,大丈夫临死,刚正之气不可衰馁而受人可怜!”

闻者无不动容,就连张居正,听闻之后都黯然落泪。徐阶更是久久不语,恼恨消沉了好些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吴时来随后被发往广西横州谪戍,徐阶的小老乡董传策被特殊照顾了一下,发往了广西的大城市南宁府充军。

至于张翀本就是广西柳州人,总不能让他荣归故里吧?于是发往了贵州都匀谪戍,成为了和阳明先生遭遇最接近的人。

是年为戊午年,于是大家把这三人称为戊午三子,与之前的王学门人沈炼、赵锦等越中四谏并称。成为了往后大明历久不衰的楷模佳话,名垂青史。而迫害这七人的严嵩父子及嘉靖皇帝,就成了历史的反面教材,自此遗臭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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