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芳邻村内贺铭华,芳邻村外尽繁花(1 / 2)

滔滔的恨意令全通暂且放下心中的伤痛,曲无往之死已成事实,哪怕他再怎么不接受也是无用,索性便让恨代替。

在人们惋惜的目光中,全通就地刨坑便将曲无往埋了,顺便用碎石绕着土包堆了一圈当做坟冢拜了拜。

之后牛大壮又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他终于站直了身,投目朝山下鄄菏村看了一眼,接着就随着村民们一同翻过山头往另一边的芳邻村走去。

同样是山村,与鄄菏村相比,芳邻村要更显气派热闹,且不说村外星棋罗布的田野,哪怕是家户数量,那也都是鄄菏的两倍。

芳邻在山的东面,貉江浅滩就在它的北边,远方是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势,而更加遥远的地方,还有其他的村落可见。

村头渡口的茶亭内,形形色色的人群三两为伍,或静静饮茶,或俯首交谈,而其外,船夫又拉过一船过客,上岸后也不做停留,便那般顺着笔直的大道穿过了村子。

铁蹄声不绝于耳,更有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小道之上还有举高旗、着道袍的人如闲庭信步般经过。

有些家户门前,摆放几张方桌长凳,旁边飘来袅袅白烟,闻得人垂涎欲滴,馋若饿狼。

全通等人从村尾的一处林间走出,路过之人皆当露出古怪之色。

而其中有些芳邻的村民,此刻正是要出去干活,一见鄄菏村众人,难免生出好奇,于是上前询问。

一位鄄菏村的村民将情况与这些邻居个说了说,后者大多表现出出吃惊与哀痛,并友好的询问鄄菏村众人的打算。

鄄菏村众人一听芳邻之人询问他们今后作何打算,脸上难免露出一些尴尬,他们这些人对外界的情况懵懂,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芳邻之人见罢,各自相觑一眼,嘴角浮现一丝会意,然后极为友好的便提供了去路。

方案有三。

其一,鄄菏众人先暂时寄居在芳邻村,待哪天鄄菏重建完毕再搬回去。

当鄄菏的众人听到此法,开始确实是心中一动,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

暂不提重建鄄菏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单就寄人篱下这一点,鄄菏的众人便打从心底的无法接受。

此案否决,接下来便是其二。

其二,鄄菏之人便干脆抛下村子,跟着进城的车队去城里谋求发展。

说到入城,鄄菏村的年轻一辈明显有些兴奋,而老一辈的却又犹豫了起来。

鄄菏的这些长辈,莫说进城,就是对山外世界也都抱着害怕的心情,此次刚离开村子就让他们直接去城里发展,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于是众人沉默,那芳邻之人又给了第三个方案:劳役考核。

所谓的劳役考核是伏天新法令的一个民生项目,该法主要针对坊间那些游手好闲、暂未从业的潜在危险人群。

对于一国而言,如果存在太多无业者,那么各地可能引起的犯罪便会越多,社会动荡严重,所造成的最终结果就是起义。

如果每个人都有合适的业与工作,那么他们便会忙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如此便更别说起义造反了。

劳役考核的存在,便是根据特定的人群,安排适合的业,虽无法完全解决无业者的存在,但至少也降低了伏天之内的犯罪率。

参加劳役考核,这法子应是此刻解决鄄菏众人问题的最好方式。

这些人也非大恶之人,只要能有个地方能供他们过活,那就已经很满足了,再者说,这考核还能根据人们的条件安排合适的业,这更要让他们感到满意。

“那么,就这样吧。”

除了全通与牛大壮同龄人,其他的鄄菏村人都对这个方案表示同意。

既然有了计划,接下来就好办了,在芳邻之人的介绍下,鄄菏的众人找到了芳邻的村长贺铭华。

选出一个代表与这个和蔼的老者商榷一番后,后者给了他们一块木板以及一封信。

收下信物,众人纷纷拜谢,贺铭华一见大伙二话没说便下跪,惊慌中赶忙阻拦。

被贺铭华阻拦的众人终于还是没能拜下,随后又表示今后有机会必报大恩,而贺铭华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显然对此毫不在意。

又一番交谈,大伙终究是拿着贺铭华所给的信物离开了,而就在贺铭华目送众人离去准备返回屋内时,步伐却突然一顿,接着猛地回头,脸上表现出的全是诧异。

贺铭华放眼向屋外望去,就在方才鄄菏众人消失的地方,一个矮小的人影此刻又折返了回来,而他去往的方向,却正是连接了芳邻村与鄄菏村的唯一道路。

之前全通站在人后,贺铭华没有发现,如此看到这个身影,立马便认了出来。

“噫?这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小哑巴么,三年没见,竟已经这般高了。”

三年前全通与曲无往第一次来到这里,因为盘缠用尽,于是曲无往当街卖艺,弹了一曲,然后便引来无数路人围观投钱。

贺铭华记得尤为深刻,那姑娘的歌喉宛如天籁,连他这个迈步晚年的老东西听罢也都感觉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一瞬间年轻了许多岁。

而当时的全通就在那女孩身边,表情冷漠,沉默寡言,眼神却如其他人一般沉醉。

贺铭华曾是猎户出身,眼神极好,当时全通沉醉在曲无往歌声中,不自主张了张嘴,就在那一瞬,贺铭华很清楚就看见了他嘴里的断舌。

在看到全通口中断舌时,贺铭华立刻就知晓了,这少年并非真的沉默寡言,而是因为他无法说话。

哑巴说起来也并不少见,乡间多少习俗古旧的人家,因为近亲结婚诞下残疾婴儿,其中又多半是聋哑之人。

那些哑巴虽是天生顽疾,但日后若寻到法子,还是有机会能够治好,可全通却是因为后天被人割了舌头,如此伤势,无法凭借医术治好,除非这世上真有神仙,否则根本不可能。

简单来说,全通的哑,在没有奇迹出现的情况下,恐怕一生都无法恢复。

“真是可怜,这么小年纪就被人割去了舌头,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做的。”

贺铭华为全通感到惋惜,他甚至有些怜悯同情全通的遭遇。

摇摇头,贺铭华将思绪从三年前拉回到现在。

说起来,全通与曲无往能够入住鄄菏村,也有贺铭华不少的功劳,若非当时他故意安排人引导二人进入鄄菏村,二人也不可能找得到这样一处僻静的山村,更无法过上三年安稳生活。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没见那姑娘的身影,难不成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贺铭华看着全通小心翼翼窜入那山中小路的背影,眸中闪过了些许思索之色。

他对于曲无往的印象还是蛮好的,作为一个长辈,他更加看重的是曲无往身上包藏的音乐天赋。

贺铭华并非乐师,可他年轻时曾经与这一群人打过交道,耳濡目染的多少了解这行门道。

别人看不出,他却明白,曲无往一旦被音乐界的那些人寻到,定会成为那种被诸院哄抢的人才。

“我看她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模样,若真这时遭遇了不测,那便真是天妒英才了。”

贺铭华心里微微有些触动,情绪中带着一些遗憾与无奈。

“不管怎样,这姑娘的命运也与老朽毫无关系了,缘分一场,匆匆而过的终究是过客。”

贺铭华嘴里轻声喃喃着,目光转而又从全通转移到后方的牛大壮身上。

在经过一番思考挣扎后,牛大壮最终还是决定去追寻全通的步伐。

“这个小子,我记得是牛老二家的独子吧,此刻怎么只见他而不见牛老二。”

贺铭华见到牛大壮,脑海中又浮现出牛二哥那张实诚的脸。

整个鄄菏村也就经常出山采购的牛二哥与贺铭华见面最多,二人的关系甚至可以用熟悉来形容。

贺铭华当牛二哥友人,每次后者出山采购,他都会在他即将回村时拉他去喝酒。

牛二哥曾经也是猎户,二人有太多话题可聊,而这也是为何贺铭华会愿意帮着鄄菏村的众人找寻出路的原因。

这完全是因为个人的情谊。

正因为熟悉,所以贺铭华也清楚牛二哥的腿早年被野兽踏碎,而他也经常酒后胡言乱语的拿着牛二哥这个短处打趣。

他和牛二哥皆是心知肚明,那些都是酒后胡言,可如今一看牛大壮出现在这,却不见那老瘸子的身影,贺铭华心头还是涌上一丝不安。

怀揣着不安,贺铭华目光再次转移,这次却并未落在人群中,而是望向了远处的一排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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