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涧闲村人家静，春江断桥曲人娇（2 / 2）

在医馆的这些日子里，照顾男孩的一直是曲无往，那老大夫给他们提供住所，偶尔会来观察男孩的伤情。

曲无往心亏，与老大夫一番商榷，在医馆里做起杂役，如此来抵在医馆的费用。

老大夫心善，眼看曲无往疾苦，哪怕后来知晓此人是官府通缉之人，也没有上报官府，只是谨慎小心的掩盖她的身份。

于医馆杂役期间，老大夫有时也招呼曲无往抓药，久而久之，曲无往对药理也逐渐有了了解，虽无法医大病，却也能应付生活中的小病小痛。

再半年时间，男孩不仅痊愈，亦从失去亲人的忧郁中走了出来，当他终于能像普通人一般活动后，曲无往选择了告别。

这个时候，曲无往已经知晓了男孩的姓名，他叫全通。

离别时，曲无往想让全通跟随老大夫学医，这样日后也能有个活计，可全通却仿佛认定了她，怎么劝也不肯走开，于是二人便这样奔走天涯了。

再然后，二人便颠沛流离的到了这个名为鄄菏的小山村，被村民接纳后，正式的成为了鄄菏村的一员。

在热情的街坊邻居的帮助教导下，二人筑起了属于他们的家，搭起了属于他们的棚，有几户邻居甚至还分了一些地给他们耕种。

二人喜欢这样的生活，看上去是单调了些，却也不失闲趣，而更为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城镇较远，不会遭受乱世的叨扰。

曲无往喜欢这里，全通更是。

可是非之事，谁又能完完全全的躲得过，即便他们不想去招惹，那些麻烦事也总会找上门，毕竟，这就是江湖。

身在天地间，便要受尽自然的磨难，上至碧落，下至黄泉，这一切都不过是这江湖中最微小的一块碎片。

夜饭后三刻，全通与曲无往并坐在门口，一边抬头仰望初春的星空，一边张口对它吞吐着滚烫的热气。

二人都没有说话，全通是说不了话，而曲无往则是沉浸在这不可多得的静谧当中。

某个时刻，全通突然看见远方的山涧断桥处传来火光，算了算时辰，全通脸上露出了古怪。

根据普通人的作息，戌时四刻便已经差不多盥洗入睡，尤其是初春时期，气候还未回暖，更加睡得早。

全通二人是因为当年的风餐露宿习惯了一人睡一人守夜，所以全通至此刻还未睡下。

不过再过一会，至少是亥时四刻，他也要进屋睡下，然而此刻却看见山外断桥竟还有人挑灯赶路，这不免让他心中升起了些许好奇与不安。

好奇是自然，但凡一个正常人，在遇见与常理不符的事情时，总会感到新奇。可不安，这就是全通那些年浪迹生活所留下的本能了。

这是一种对未知危险预警的本能。

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能力，而是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才会养成的警惕性格，这些系列事件中也包括生死厮杀。

曲无往或许也有此等能力，毕竟她也跟随卞桥亡命了那么些年，尽管这样，她也无法如全通这般，第一眼见到瞬间便会升起这种预警。

“这些人……有些不正常。”全通心中响起一个声音。

他确实是个断了半截舌头的哑巴，但心智还是健全的，尤其这么些年沉默寡言，暗中更是生了一些正常人不曾拥有的特殊能力。

他的这个特殊能力，用江湖人的称呼就叫人格分裂。

是的，全通的确有些人格分裂，不过与人们认知的又有不同，他的人格分裂并非单独出现，而是同时出现。

就像无数个同胞兄弟在同一片天空下交谈，他的分裂人格具体表现在心声。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各自独特的心声，这个声音不与正常说话时的声音相同。

正常人的声音大多是固定的，熟悉时更是能够让周围人一下就能辨别出此人身份。

或许会有一些人在这方面做过专业训练，可以变换各种不同调子的声音，不过那也只是暂时，心声则非也。

心声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能长时间维持在同一个声调，或粗犷、或苍老、或年轻、或俏皮、或男、或女。

全通此刻心中响起的这个声音，听起来就有些妖异，似男非女、时老时少。

“得再看清一些。”全通内心的声音再响起，此刻又变成了一个青年人的清晰。

从椅子上站起来，全通漫步朝山坡边挪了挪，又换了个角度，这才看清了那火光的来历。

今夜天空光线暗淡，火把的光芒便显得极为明亮，全通这一调整位置，便清楚的看到了来人的面孔。

那是一个男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一把棕色的挎刀，身上衣服破烂，像是被什么利器割破的。

他的脸上全是痛苦，脸颊边有两道划痕，绽开的皮肉中不断往外流血，撒了一地，看起来极为可怕。

男子在断桥边斟酌少许，露出一副坚毅，接着咬牙便从急湍的江水上一跃而过。

这一条断桥不知建在何时，不过全通去村中串门时听那些叔婶们说过，它是因为七年前的一场火并给炸断的。

那之后，此桥便再没有人敢接近，而村里人想要去往城镇上，也只能从另一头的浅滩渡口乘渡船才可以。

那个渡口全通知道，因为他与曲无往来到这时就是从那渡口过来的。

这一座断桥连接大江两岸，全通也曾托曲无往询问村民，这断桥另一头是何地。

他们听后皆当苦笑摇头，只有一位年纪较高的长辈颇有沧桑的道了句：“断桥的那头，是一个不同于这个国家的，无法安宁的祸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