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阳与花（2 / 2）

这些是他从未想过的事，在花城恋到来之前，他从不思考一周以外的时间。

“你知道花这种植物吗”花城恋坐在车站的椅子上问。

“花，就是书上介绍的观赏性植物吗”古逸青楞了一下，她的名字中就有花，这么问肯定有话要说。

“是的，新雅典并没有花，据说一代移民认为花朵没有价值，于是离开地球时，飞船并没携带花的种子，这种植物只有地球才有，你说，我们有一天能回去吗？”

古逸青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说些糊弄的话。

花城恋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于是主打岔开话题，两人就这样一边等车一边漫谈。

“车来的好慢啊”

古逸青正准备回答，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就在他们慌乱无措的时候，太阳陨落了。

彷佛天空被撕裂了，穹顶正中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遭到破坏的主体结构失去承重功能，与依附其上的大型灯具一同，坠落至中心城区，光芒渐渐熄灭了。

随后新的光芒重新涌入，一艘艘战舰争先恐后的挤了进来，不多时就覆盖住整个天空，这些舰船闪着骇人的红光，俯瞰着下方的城市，片刻过后，各式各样的武器形成火雨，洒向了各个角落。

从穹顶破碎开始，两人一直处于懵然无知的状态，直到轰炸开始才回过神来，或许是因为农场的优先级很低，第一波弹雨并没有波及他们这边。

“我们去哪？”

他一把拉住花城恋，下意识往农舍方向奔跑。

“去哪？”花城恋松开了他的手，停在原地。

古逸青回头，看到的是一张茫然无措的脸，他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她总能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但说到底花城恋也只是一个20岁的孩子，和他是同龄人，这时候她不会比他更有主见。

“农场有防空洞，先回农场和大家集合，莱特先生会带大家去避难”说完古逸青继续拉着她往回走。

花城恋没有回答，只是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农场的轮廓出现在远方，见到熟悉的景色，两人心理平复了一些。就在他们快走到时，一架钢铁巨兽缓缓划过头顶。

这是一艘通体漆黑的战舰，有数百米长，但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的武器平台。

可从战舰腹部打开的武器舱，瞬间打消了他的疑虑，数枚导弹飞出，农场陷入一片火海。

看着眼前的景象，两人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在确认主体建筑被摧毁后，战舰弹射出数十个圆柱体，这些柱体在落到地面后迅速展开，变为形态各异的机械兽。

虽然古逸青并不清楚这些机械是什么东西，但它们的目的肯定只有一个，杀戮。

“快走”

古逸青强打着精神站起身来，托着她无力的身体，向着田野里逃去。

玉米是一种植株高两米以上的作物，标准身高的人走进玉米地里会被完全淹没，在这里他们可以隐蔽自己的身形。

在玉米地里狂奔了不知道多久，回头看，农场早已不见踪影，连飞在空中的战舰也变成了一个小点。

“休息一下吧”

看着身旁气喘吁吁的花城恋，他停下脚步。

在农场生活了几年她也没强壮起来，花城恋早就跑不动了，如果不是他在前面带着，她坚持不了这么久。

两人躺倒在玉米地里，不在动弹，闭上双眼，耳边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也许过了几分钟或者几小时，他们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各种思绪在大脑涌现，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思维变得一片空白。

“你害怕吗？”花城恋问道。

“这种时候问这个”古逸青睁开眼睛“你怕吗？”

“我？当然害怕，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死的事情，更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这太不讲道理了，没人会喜欢这样结束”

花城恋说的语无伦次，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但古逸青并没有打断她，只是温柔的看着，用手抚摸着她的头。

“但我现在好像不怕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花城恋捏住他的手放在心口，四目相对，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泪水从带笑的眼角滑落，两人拥吻在一起，不在压抑，不在害怕，将所有忧愁抛之脑后，只将纯粹的情感传递给对方。

答案同时在他们心底浮现。

飞行器从头顶划过，其上搭载的热成像红外探测器发现了他们。一道讯息发出，远处的猎杀机器向这里赶来。

古逸青看着远去的飞行器，低头看向怀里的花城恋。

“还有要说的吗？”

她只是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在动弹。

古逸青无声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农场方向，那里火光冲天，上方的天空被照映的一片火红。

机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彷佛地狱的丧钟，两人虽然都没有动作，但察觉的到彼此细微地颤抖，古逸青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这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猎杀机器，它有着犬类的身体结构，但体型远超自然生物，流线型的身体覆盖着金属鳞片，看上去极具力感，尾部类似章鱼触手，或许具备着抓取能力，最奇怪的是它没有口腔，替代它的是射击装置。

火光闪烁，炮弹在他们身旁爆开，古逸青没有了知觉，他闭上眼睛。

监视器闪烁着红光，目标的生命体征并未消失，它将再次执行消灭的命令，就在黑色的铁蹄即将碾过他们的身体时，一轮太阳从地平线升起。

据说在新雅典的更下方，空洞的最深处，隐藏着一条隧道。它并非是抵抗军挖掘，而是在人类到来之前，就已存在。

人们顺着它一直往下，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空间，其中座落着古代遗迹。

遗迹是何人修建的已不可知，但抵抗军从中找到了蕴含无限能源的物质。

五架人形机器从空洞的底部升起，一同带来的，是无穷的光和热，为陷入漆黑的新雅典城重新带来光明。

同一时刻，所有战舰与猎杀机器的武器对准了他们，漫天的火炮与飞弹向着他们射去。硝烟散去，六架人形机器依然浮在空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随后他们动了，这些人形机器没有装载任何推进装置，但依然在空中来去自如，他们四散开来，片刻就冲入了舰队之中，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城市的上空响起。

五架机器中有一台并未参加战斗，而是径直飞向农业区，莱特农场的方向。

“白龙武上尉，指挥部的命令是将强袭舰队驱逐出市区，你已偏离目标，请尽快回归任务”

耳边的通讯器传出播报员的话语，他没有理会，而是将通讯器关闭。

他在控制台点击数下，整个农场的地形在屏幕中显现，生命体在屏幕中还有特别标注，片刻之后，他找到了目标，如一只大鸟般飞跃而至。

猎杀机器的远程炮火在白龙武还未接近时就不停开火，但所有攻击只是泛起透明的涟漪，炮火被无形的立场化为虚无。

白龙武伸长机体的手臂，无尽的光芒在他手掌中汇聚，最后华为实质刀刃。

他向猎杀机器挥去，还未击中，动作携带的风压就让它失去平衡，随后变为四分五裂。

战斗并没有结束，更多的猎杀机器从四面八方赶来，它们将白龙武层层包围，一刻不停的倾斜着火力。

但这些攻击和之前一样，只是泛起透明的涟漪，直到弹药清空，白龙武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依然是一挥，刀刃发出一阵蜂鸣声，化为光波向四周辐射，在场的猎杀机器全部应声而倒。

“他们还有救，送到避难所去吧”白龙武打开通讯器，向指挥中心发出请求。

“违抗命令，就为救两个下城区人？你这样会从誓约骑士中除名的”同僚的通讯立即接入进来。

“不用为我担心，只要战争还未结束，元老院必须依赖我”

巨大的机器单膝跪地，白龙武从机体胸口的舱门钻出，握着一根绳索跳了下来。

他检查了古逸青与花城恋的状况，两人没有外伤，呼吸正常，只是被爆炸的冲击震晕了过去。

“我答应过你父亲，一定会来救你，我不能食言”

他对着昏迷中的二人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对谁倾诉。

在天空的方向，另外四名誓约骑士在空中飞舞，风和光的力量环绕四周，身姿如同燕子般轻盈优雅，所过之处，敌方的部队如雪花般消融。入侵者败局已定，没有任何武器能对骑士们造成威胁，而它们在骑士面前脆弱如纸，被驱逐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新的通讯接入进来，对方向他传达了新的命令。

“白龙武上尉，第一阶段目标完成，指挥部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请查收”

他对着挂载在耳边的通讯器按击数次，信息直接在他眼中映射出来。

“白龙武收到”

随着穹顶的崩塌，大火从天空蔓延至地面，一半的城市陷入到火海之中。

焰火在他的瞳孔里忽明忽暗，摇拽不安，一同燃烧的还有他炽热的内心，反击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