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与兽（2 / 2）

结果不小心被老登发现。

即使巫明哲早有准备，最后仍旧是被暴怒的老登打到不省人事，但也成功拖到了警察赶来。

最后，老登因为抢劫和故意杀人，被判了无期徒刑，如愿以偿吃上了国家饭。

也是那个时候，姨妈找到了他。

巫明哲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一只梅花鹿冲进医院，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小哲，我终于找到你了。”

“巫卓那个混账，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她告诉茫然的巫明哲，自己是他的姨妈，小时候还抱过他。

“小哲，别怕，以后姨妈来照顾你。”

那是巫明哲第一次知道，他那早已经过世的母亲，原来还有个姐姐。

出院之后，姨妈将巫明哲接到了她家。

巫明哲穿上了新衣服，住进了明亮宽敞的房子，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玩电子游戏，第一次吃到糖醋排骨……

自然而然地，巫明哲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了姨妈。

他以为姨妈会惊恐，再不济也会疏远他。

但姨妈却高兴地说道：

“没关系，正好我也长得不好看，我还一直担心你害怕我来着。”

不过，把人看成动物，这终归是个病。

是病，就得治。

两人商讨之后，巫明哲开始了在灰塔医院的治疗。

这一治就是一整年。

因为院方要求，巫明哲每周只能固定时间接受探视。

不过姨妈花了钱，给他请了私教，学业也还算没有落下。

一切都看似走上了正轨。

直到姨妈的死讯传来。

……

“明哲啊，你也不要太难过，依萍的愿望我知道，就是让你开开心心平安快乐地长大成人。”副驾驶上，橘猫张婶宽慰道。

车子驶入了一座小区。

姨妈早年离异，没有孩子，离世时留给了巫明哲一套房子和一份足以让他安心治疗、读书到大学毕业的存款。

屋子是早就打理好了。

巫明哲和张婶夫妇聊了几句后，张婶取出一封入学通知书递给他。

“明哲啊，学校那边已经说好了，你休息一天，周一去报到就行。”

张叔在旁边说道：“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好的，谢谢张婶张叔。”

目送两只橘猫离开，巫明哲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轻松自如的神情荡然无存，眼神茫然地看着屋内的一切。

片刻后，他抓起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和姨妈的合照。

只是在巫明哲眼中，在他旁边的是一只梅花鹿。

姨妈患的是癌症，几年前确诊。

巫明哲沉默，对他而言，姨妈无疑是最重要的人。

但她离世了，巫明哲连她的真实长相都不清楚。

巫明哲捏紧相框，语气低沉：

“从今往后，又是一个人了。”

……

吃过午饭，巫明哲漫无目的地出了门。

出院是早就和姨妈商量好的事情。在医院的治疗没有太多进展，但好在也并非毫无所获。

至少，将人看成动物，不再成为巫明哲生活的阻碍。

他已经可以通过动物长相的细微差别，结合声音，认出每一个人。

当然，还是会有些心理不适的时候。

比如看到穿居家服的猪在肉铺前买猪蹄，或者是牛肉店的老黄牛端上来牛肉面。

“唉。”

巫明哲叹气。姨妈想让他找到生活的乐趣，但在他眼里，这终归是一个动物世界。

“老板，一份煎饼果子，多加肉松。”

巫明哲的脚步忽然停住。

他扭头看向小吃摊，目光中带着惊疑。

小吃摊前，一名跨坐在机车上的年轻女孩掏出手机扫码付款，然后从鸽子老板手里接过煎饼果子。

女孩看着像是高中生的年纪，一头栗色头发半扎狼尾束在脑后，身穿一件米色风衣，一双圆润长腿套着褐色靴子，从摩托机车上跨出去撑住地面。

“怎么会……”巫明哲喃喃道。

这姑娘长得很好看。

但对于巫明哲来说，重点不是她好不好看，而是看到她本身。

小吃摊的店长在巫明哲眼里仍旧是鸽子，证明认知障碍并没有突然痊愈。

但这女孩，并没有变成动物。

在巫明哲眼里，她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