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隐忍（2 / 2）

“从磐岩堂，替外门的唐家师弟小小警告了他们一下。”

“哦？刚刚唐师弟还说磐岩堂废物仗着白叶师弟名号给他下马威，白师弟此去可让攀附你的废物颜面扫地了，呵呵呵……”

“正是，我的清名岂是他们能挂在嘴上的。师弟还有急事回复师父，告辞了。”白叶拱手告退。

“慢来。”苍文应招手，拿出一个黑色荷包，“师父要的东西，有劳师弟替我一并带去。”

“是。”白叶接过荷包，躬身后退两步才离去。

“管事，你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

“你懂什么，他是林长老心头宝，我们讨好一下理所应当。什么狗屁清名，听着叫人恶心。”苍文应并不压低声音，每个字都清晰的传进白叶耳内。

白叶只好继续小跑着走出广场。苍文应是林雨师所收第二个弟子，算是他二师兄。早在百年前已然筑基成功离开师门做了管事，掌管着白霜谷大小任务。平日就像这样在石壁旁打坐，检验完成任务弟子的竹筒。这竹筒是一枚收纳加烙印的法器，可以记录任务完成进度，亦可以收纳任务道具。等苍文应确认无误后给出奖赏，再将新任务发布到石壁上。这类能直接接触灵石的管事，可是一门肥差。

按理说苍文应过得不错，见白叶也该和颜悦色一些。但，白叶从进万药林的第一天就被他好好上了一课。

一个八九岁的凡人幼童，从小锦衣玉食手无缚鸡之力，却被苍文应分配了个采摘毒花的任务。可以想见，当他一步踏入毒花丛，含毒花刺扎破他稚嫩的肌肤，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击倒了刚踏入仙途的兴奋。白叶支撑不住扑倒在花丛内，随后是更多更尖锐的毒刺，将他扎的体无完肤。

“啊！好痛！师兄救我！”

“小师弟，这花毒不致命，顶多就是疼点。你加油，采够十朵就能完成了。啧啧啧，师父对你是真好，让你这月只需要做完一个任务就能拿到五块灵石，我都没做过一次得五块灵石的任务。”苍文应站在花田外，听着白叶痛苦的惨叫微微笑着。

白叶咬紧牙浑身颤抖着爬起：“师父……师父……”

“哦，师父让我定任务内容。我看了看手头，发觉这任务很适合你，看来我眼光不错，确实合适。”苍文应浑浊双目涌动起微光，“小孩子就该摔摔打打，别磨蹭，快去摘花！”

白叶不太记得当时怎么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他因疼痛而麻木的脑中只剩下任务，在毒花丛跌倒起身跌倒又起身，终于在第十天摘完了十朵毒花。而苍文应早已在第一天不耐烦的离开，只派了个外门弟子每天看着他。

“忍耐……忍耐……”白叶咬着牙不停在心底告诫自己，他浑身发着抖，攥着黑色荷包的指节已经泛白。“一定要忍耐……”

疾步快走了不知多久，路上也遇见过几波弟子，他一一应对过去。直到眼前出现一片紫叶树林，才放缓脚步。

万药林，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刻在入林的石碑上，血红色字体狂放不羁，一笔一划仿佛在迎风狂舞，显露出此地主人的鲜明性格。

白叶定了定神，将笑容重新挂回脸上。

紫叶树林内几乎没什么路，都是兽道，十分崎岖难行。他捻熟的左拐右绕，很快来到万药林深处一块整片岩石铺就的平台上，朝远处身穿紫色长衫端坐蒲团的青年男子弯腰行礼。

“师父，苍文应师兄的东西我已带来。”

林雨师转过头，淡然一笑：“好。”随后招手，“过来。”

白叶嘴角抖了抖，险些维持不住表情。他迈步靠近林雨师，在他身边停下。

林雨师拿起一颗丹药：“吃了。”

白叶乖乖接过咽下肚，不过弹指之间一股热意涌上喉头，他急忙背过身伏在平台边上呕吐。白叶眼睁睁看着浓稠鲜血混着几块内脏碎片掉出喉咙，他脸色煞白，连点身上几处大穴，随即运转真气往体内破损处走去。

“太慢了。”林雨师大步来到白叶身侧，一把拿走他手中黑色荷包，“蚀肌丸只能穿透胃破坏零星几处脏器，连你这种练气废物都能自行修复，还不够毒，必须腐蚀的更快。”

“咳咳咳……”白叶勉强止住出血，笑着说到，“师父，这是新做的药，自然只能从最小药效开始加量。”

“一味求稳怎么能超过隔壁那群毒人。”林雨师抱怨着，皱起眉，“去疗伤，一刻钟后回来炼药。过两天唐家又要大量订药，他们以为是糖丸吗什么都吃！”

“师父息怒，这次需要准备多少百木精。”

“五瓶。”

“好。”

白叶摇晃着起身慢慢离开平台，脏器被生生腐蚀的痛楚还未褪去，脑中还有些混沌。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刚来万药林的那天。

长相如邻家大哥的林雨师带着他见到了吊在树上脸色青紫的大师兄，他满脸死气，一动不动。林雨师笑着告诉他，大师兄有荣枯骨，一半时间活着一半时间死着，叫林雨师觉得十分无趣。现在白叶来了，以后万事都要仰仗白叶。

那时候白叶天真的应下，表示一定会为师父赴汤蹈火。他没想到，林雨师想要的是他万死不辞。无论是什么类型的药，都要弟子像做实验的动物一样吃下，观察修行过的人显出的药效哪里不同。

讽刺，异灵根不过是帮助他撑过一次又一次试药的工具。但凡修行速度慢些，真气不足，药物的副作用就会让他死去活来，痛苦不堪。

“大哥……”

白叶口中喃喃自语，茂密树林透过几缕光倒映在他脸上，斑驳树影勾勒出半是痛苦半是苦笑的扭曲脸庞。

“我一定……能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