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钟声（2 / 2）

“真的吗？！”白陇将信将疑，盯着他。

“我有书作证！”白叶翻开一本话本，指着其中一页信誓旦旦。“大哥请看这里。”

白陇横看竖看半天，眨眨眼，命令道：“你读给我听。”

白叶连连点头，念道：“时年村大旱，一日，有一白衣道人念号进村，村人见此人眉目清峻、身形出尘，谓为仙人。道人立幡村头榕树下，整日说经布道，村人坐听如闻仙音，道人又施法布术降雨消灾，渐渐尽信于道人，道人所言无人不从。又一日，道人说经于半，忽而住口，长叹于前。村人不解，皆拜倒于地，愿为道长解忧。道人捻须，半晌，方道：‘贫道忧心一身道法无以为继，想于村中选聪慧小子收为弟子，不知哪家愿意。只是从此往后随吾云游四海，再无见面之日。’村人听闻纷纷将自家幼儿献于道人，道人挑中几个清秀小童，从此飘然而去。几年后，有猎户于深山内闻一声惊雷，雷声震耳欲聋，片刻又地动山摇，只见一物腾空而起，身长十尺，蟒身龙首，额间隐隐有两处凸起。又有一道雷电直奔怪物，此寮怪叫一声从半空坠下。猎户犹豫而行，至落处，旦见焦黑恶臭，砸出一处大坑，坑内焦臭长蛇一条，周身又有好些骷髅白骨，有些仍着旧衣。他仔细翻瞧，却是村内孩童。方知白衣道人乃精怪所化，骗走幼童食之，因此被天雷所击，乃是作恶多端天地不容。”

话落，所有人齐声鼓掌叫好，白叶羞涩的挠挠头，不停道谢。白陇却是一摆手，示意大伙安静，众人又坐下静静看着他，他方才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问道：“既然这样，咱们村也很危险，我们作为保护村民的小英雄，不能坐视不理！”

“对，对……”众小孩七嘴八舌点头同意。

“我白陇，愿意拯救同胞们，为村里斩妖除魔！”白陇起身振臂一呼。

亭中所有人都随着站起来附和，纷纷喊着：“斩妖除魔，护卫渔村！斩妖除魔护卫渔村！”声势颇为浩大，白陇故作欣慰的看着热情高涨的小童们，白叶站在一旁激动的脸颊到耳根通红，眼角还偷偷瞄着人群里一个红衣的清丽小姑娘。

小孩子们在凉亭叽叽喳喳好半日，直到日头半落海面，方才互相道别回家吃饭去。

白叶是最后走的，同行的还有那个他偷窥的漂亮女孩，二人离着一人远，各自红着脸蛋低头不说话。走着走着，眼前露出块黢黑的岩石，石头极高，十几个白叶也不及。

女孩蹦蹦跳跳爬上稍低的一块地方，两只麻花辫啪嗒啪嗒打在背后，不知有多可爱。她转过脸，麦色的皮肤衬着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雪白的牙齿轻咬嘴唇，低低的说到：“叶哥哥，你说神仙什么时候来呀？”

白叶红着脸，咳嗽两声清清喉咙，故作姿态的沉声道：“小铃铛，都跟你说了，这不是神仙，要同书里一样叫妖道。”他又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思考到，“我听村尾二赖子说，距上次妖道来已经过去九十多年，具体什么时候，已经查不到了。不过也不怕，再有几年咱们就长大了，等他来就狠狠揍他一顿叫他还敢骗人。”白叶挥舞着有些纤细的拳头，面上摆出恶狠狠的表情。

小铃铛黑眼珠亮晶晶的，望着他小脸笑得像朵花，看着白叶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叶哥哥真厉害。”小铃铛跳下石头，小碎步来到他身边，挨着他眨巴眨巴眼，突然探头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白叶愣愣的呆立在原地，摸着脸颊还没回过味来，风里远远的飘来一句：“叶哥哥一定要保护我哦——”声音越来越小，他望向她离去的地方已经看不清人影。白叶嘿嘿傻笑，轻轻捂着脸，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而去。

夜色如薄幕，没有一顿饭时间，刷一下拉的严严实实。漆黑的夜空，半点星星不见，月亮也被盖在厚厚的云朵后，村中连狗吠也听不着，只有远处飘来几声夜枭的鸣叫，低沉压抑。

白叶躺在床上左翻右侧，过了会，翻身起来，打开阁楼的窗户，悄悄探看外头。海风轻轻吹拂起他的头发，眼前漆黑不见五指，他仔细看了许久，有些索然无味，转身刚要关上窗，突然响起一声极沉闷的钟鸣，就像是海洋深处巨兽在吼叫，穿过十几户人家遥遥传来，却又好似在耳边炸开。白叶一瞬精神抖擞，身上汗毛倒立，愕然的张大了嘴巴。

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