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新的十字军(二)(2 / 2)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夫人双手捂嘴,睁大眼睛瞧着约翰的方向:两人并没有马上坠马,只是直着身体被狂奔的马一路带着向前,最终是安德鲁先于约翰落了地。

结局已然没有悬念,裁判再次敲响铜钟宣称比赛结束,现场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不少女性观众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纷纷跑到最前面的栏杆边大呼胜利者的名字。

本着坚实的体质基础,安德鲁最先恢复意识,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奋力爬到约翰身旁——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知觉。但在看见地上的男孩睁开眼睛后便也露出了笑容。

“好样的,跟你做朋友真是值了!”

对方没有应答。约翰受到的冲击比安德鲁要强,只是得益于较强的平衡感才挣扎着没先掉下来。这只装备盾牌的手直接吃下了安德鲁的重击到现在都没有知觉,脑袋也昏沉沉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打中盾牌,要是我故意使坏或者技术不精直接受击的就是你的身体了,即使是锁子甲,挨上钝枪头也不是没可能直接去见上帝啊。”

“切,瞧你这话说的,”安德鲁略带不快地朝约翰摆了摆手,“我做梦都想着到东方光复我们的圣地,上帝才不会让我没干掉几个异教徒就让我去见他呢。”

一听到圣地二字,约翰就跟密码正确一样来了精神。

“那么说,你也想去和异教徒作战咯?”

“那还用说,不然我三天两头跟野猪滚泥巴地是图什么啊?要我说那些异教徒呀,就跟那野猪一样,人话听不懂就只知道乱拱。生命水对他们没用,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只有刀剑。”

竞技场内气氛依旧高涨,不时传来兴奋的女声高呼约翰的名字,公爵亲手将约翰扶起,并当着全场的面将冠军的奖品:崭新的桶盔,锁子甲,护手护靴乃至全新的马衣及其马铠赐予约翰。

除却跟着安德鲁一同来此的几个法兰西人外身边的人都对他献上掌声,夫人更是直接抱住了他。沃尔夫冈有些不快但没有办法,中世纪习惯法确实包含贵族夫人对比武大会获胜者献爱的权利。

突然,天边一声暴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潮消失了。

大家才注意到头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变得更黑更厚,风声呼啸着在天地间回旋,远处的草木林沙沙地响个不停,较为细小的树苗在风中不住地晃动似在呻吟。

观众之中有人看出要下大雨了,连忙鼓动大家避雨,如梦初醒的人们这下才恢复骚动。但一个苍老但又刺耳的声音从天而降引起一阵错愕,一些虔诚的人甚至以为耶稣在向他们传话。

大家连忙抬头看去,一个身着白色法衣,面容苍老的老者正站在贵宾席上面朝他们,他朝两侧高举着双手,左手拿着十字杖背对着云墨色的天空。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这正是那位大家都认识的慕尼黑主教戴姆伯特。

此时约翰才想起来先前贵宾席中的确坐着他。不过他全程一言不发,好像对观赏比武全无兴趣。

那他来这里干什么?现在又为什么要耽搁大家躲雨?

“主啊,摩西!我看到了摩西!”安德鲁在一旁不禁祈祷起来。

“先生们,各位承蒙耶稣基督深沉厚爱的子女们,请你们留步,”也许是担心人群听不见,戴姆伯特扯着嗓子大喊,让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今天各位勇士酣畅淋漓的战斗我都看到了,耶稣基督将因你们蒙得无上的荣耀,但今日也是一年一度的受难节,当年在圣城耶路撒冷,耶稣就是在这一天背上十字架为我们洗清了罪孽。趁着这个神圣的时刻,我有一些话务必跟大家说明白。”

戴姆伯特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迅速抚平了躁动。这个故事他们从小就在听,十字架的记忆唤起一股子悲伤一下涌上了人们的心头。

“一个世纪以前,残暴的异教徒对我们近东的基督兄弟们发动了毁灭式的入侵,那神圣的锡安在短暂回归主的怀抱之后又一次遭到了亵渎,教堂被焚烧,古迹被摧毁,历代圣墓守护者的遗骸被从墓穴中脱出残忍肢解。上帝的法度被肆无忌惮地践踏,贞洁的妇女被侮辱,无辜的孩童被戴上屈辱的枷锁变卖为奴。”

“为什么我们会接到如此悲伤的消息?为什么我们要面对如此悲伤的结局?你们之中或许有人会说这是耶稣对我们的惩罚,没错,耶稣在惩罚我们,但是为什么呢?我们一直在奉主的名传道,奉主的名赶鬼,奉主的名行诸多异能,可为什么还会落得如此结局?要我说,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试探主,我们只是自以为在行他的道。”

“大家想一想吧,天国王朝刚刚伫立在圣地的时候,与我们同根同源的基督兄弟们面对异教徒们的威胁向我们三番五次地求救,但我们是怎样对待他们的?我们都变成了毒麦,不再行耶稣的道而行撒旦的道,却在事后自欺欺人地诡辩。看吧,亚美尼亚人又一次被戴上了枷锁,异教徒的弯刀再一次悬在基督兄弟们的脖颈之旁,直至天国堕入地狱沦为恶魔的乐园。”

“昔日,我们的自私与冷漠毁灭了天国王朝葬送了圣地,如今,我们应该为我们昔日犯下的罪悔改。就像那鲸腹中的圣约拿一般,若及时悔改依旧能进入那神圣的天国。在东方,新崛起的奥斯曼苏丹国正在践踏罗马的土地,在他们眼里,无论是东正教徒还是天主教徒都将是要被清洗之人。我们虽然曾与东正兄弟有过节,但那都是过去了,奥斯曼苏丹是主永远的敌人,他们的真主对耶稣代表着亵渎。勇士们,再一次拿起武器受万福童贞的眷顾吧,为了重新找回通往天国的道路积攒灵的财富,为了从邪恶的异教徒手中夺回主的土地,让我们不要再执着于世俗的财富与名望,重新化作那闪耀着圣光的基督之剑吧!”

“deuslovolt!”

人群高呼起来,现场所有人都被戴姆伯特极富感染力的演说打动了,即使是先前一直在说他黑历史的反对派此刻也不禁留下了眼泪。

有的人跪地祈祷,有的人唱着赞美耶稣的新歌,大家的十字军情结被重新唤醒。约翰的眼中闪着泪光,以安德鲁为首的几个法国人更是巴不得借助耶稣的力量让自己直达圣地。

“咳咳,诸位慕尼黑市民们,来自五湖四海的基督的勇士们,听朕说两句。”

如果说戴姆伯特的话语像刺破黑夜的光,之后的这个声音就将光所遮挡,原先躁动的人们慢慢平息下来,但还是盯着贵宾席的方向。

戴姆伯特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那个面如豺狗的凶恶之人站在了他的位置。

“朕乃卢森堡的西吉斯蒙德,匈牙利与克罗地亚的无上之王。朕倾听了慕尼黑主教之真挚演讲,不论是主教的演说亦或是诸位的反应都让朕甚得欣喜。近日,朕得知奥斯曼苏丹正率大军围攻君士坦丁堡,据斥候所言其狄奥多西城墙日渐陈旧,城内军备废弛,民生凋敝,除却少数雇佣军与本土希腊卫兵外再无兵源可用,希腊皇帝曾数次予信于朕望朕能看在耶稣基督之名下召集天下善战之兵再建十字军以解君堡之围。”

“如主教所说,希腊帝国与罗马教廷昔日多有矛盾冲突,现如今既共抗同一之敌,又何能弃同宗兄弟于不顾?唇齿相依,唇若先亡齿亦难保,若希腊帝国在此时欣然作古,奥斯曼苏丹国必将乘胜追击,入侵上帝之国,戕害上帝之子民。朕无意强迫诸位,但请牢记主教先前关于抗敌之话语,若能将此等优秀的剑术与枪术应用于讨伐异教徒,则耶稣基督与各位都将蒙得无上之祝福。朕将在慕尼黑驻留军务人员,若想同朕一同前往巴尔干同异教徒为战者皆可前去。此乃上帝所愿,亦乃圣父,圣子,圣灵所愿!”

西吉斯蒙德一说完,天空闪过一道电光,随后瓢泼大雨便降了下来,但这场雨马上就被狂热的人群当作上帝的恩惠,尽情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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