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想做那头猪（1 / 2）

书桌上台历展开页日期是2009年6月23号。

发黄的墙皮上贴满了周杰伦的海报，一把破碎的吉他静静躺在单人床上，水泥地面上落满了烟头。

窗外是雨后泥泞的院落，靠墙的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一切都和午夜梦回的青春一一重合。

“应该是重生了吧。”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午夜下到清晨，陈景也在窗前抽了半宿的烟。

自从拆迁后，眼前的小院就只在梦里出现过。

当梦幻照进现实，陈景属实觉得匪夷所思。

仅仅因为和国外归来的发小借酒忆苦思甜，醒来就回到了他像杂草一样疯长的十八岁。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让他遗憾终生的事情。

高考失利，他放弃了专科院校和复读的机会，为了初恋一句毕业后嫁给他的承诺，陈景毅然决然南下打工，挣钱供养初恋上学。

这个决定将望子成龙的父亲气到精神恍惚，操作电锯时失神丢了五根手指，母亲对他再也没有过笑脸。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陈景一年后却收到了一条分手短信，接着所有联系方式被拉黑，自此再也没听到过初恋的消息。

对陈景来说，那是一段人生最为黑暗的日子，沉寂一段时间后彻底放飞了自我，混着混着人就到了中年，女朋友谈了不少，最后都因为他游戏人生不结婚的态度而分手。

究其原因，并不是初恋给他的打击太大，让他水泥封了心，只是因为娶不起。

想要结婚，首先要准备18.8万的彩礼，5万的三金，20万的首付，一辆30万的全款车，31800的下车礼，16800的改口费，再加上各种其他开销，没有100万别想结婚。

其实陈景家有过一段辉煌岁月，在他小学时，父亲陈大发靠从东北倒腾圆木逐渐发家，并开办了家具厂，一家人也从农村搬到了市里。

直到陈景高二那一年，厂子因为各种原因经营不善倒闭，变卖了房产和车还债，一家人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农村老家，父亲也从厂长做回了木工。

自从关厂后，父亲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陈景身上，对他的学习开始前所未有的关注。

兴许是叛逆心理，陈景开始了逃课，还结识了几个驻扎网吧的社会青年，烫发、打耳钉、打架斗殴、崇尚非主流……

最后，高考以301分的成绩收官。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父亲在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后，给了他两条路，报个大专或者复读一年。

为了初恋能顺利上大学，陈景拒绝了父亲。

直到十几年后，他依旧在为自己十八岁愚蠢的选择买单。

思绪散去，看着玻璃上映出的那张有些痞帅的模糊面孔，陈景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旋即又苦了起来。

今天是6月23号，高考出成绩的日子……不对，这是昨天的日期。

陈景看了一眼破碎的吉他，默默把台历掀到24号。

父亲昨晚做工回来知道他的成绩后，将他视若珍宝的吉他一脚跺碎了。

“唉……嘶……”

尿意袭来，陈景起身起猛了，僵直的腰椎一阵酸疼。

“狗日的，不会是把腰间盘的老毛病带回来了吧？”

在社会上胡混十几年，钱没挣到多少，反倒惹了一身毛病，尤其是腰间盘突出，折磨的他死去活来。

好在揉捏了一会儿后，酸痛感渐渐消失。

陈景扶着椅背慢慢站直，伸展了下腰身，立马感觉到了年轻身体的活力，他看了一眼窗外泥泞的院子，犹豫了下从床下掏出尿桶解决了人生大事。

“赶紧把尿桶倒了，起床准备吃饭。”

这时门外传来母亲王秀华低沉的声音。

“好，知道了妈。”

陈景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急忙打开窗散散屋里的烟味，刚准备换身衣服，书桌上有些老旧的翻盖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刚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听着对方的公鸭嗓音，颇有一种昨日重现的恍惚感。

不错，陈景就是和王刚忆苦思甜才重生的，说起来真要好好感谢他。

“景子，你怎么不在群里说话？秦诗璃考了578分，逆超了咱们班第一名江栋3分，群里都炸锅了，对了，你考多少分？”

秦诗璃正是陈景的初恋，在江城三中是校花级别的存在，学习常常排在年纪前十，像她这种颜值与好成绩并存的女孩真的很少见。

不过她家庭条件不好，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

陈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认为自己能追上她，靠的是自己的颜值和真爱，直到在社会上见多了牛鬼蛇神才回过味来，他其实一直都是她的钱包。

高中三年，俩人一直都共用陈景的饭卡吃饭，时不时还有小礼物送上，哪怕陈景家道中落后，这个现状也没有改变。

不是陈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父母在生活上一直没有亏待过他，他上学期间生活标准自始至终没有降低过。

“比你多1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