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个人的婚纱照13(1 / 2)

广城的早春很多树木结有飘絮,洁白炫目的一团高高飘在空中,或落在街道上,带着一些春天潮湿的味道。有一种树干上长满刺的美人树,开花的时候并不太漂亮,光秃秃的灰白色树干上挂着几朵疏疏离离粉红色花瓣,花枯之后,便会留下一个个干柚子一样的棉花团,无根纷扬。纤细嫩绿的叶子团团簇簇,像一把伞一样撑得很大很高。李招儿面试失败之后,就在这样的树下坐着,吃着菠萝包,喝着矿泉水。

她自从辞职之后,每天在早上八点半投出三十份简历,在下午一点半投出三十份简历,但是每一个邮件都石沉大海。很多企业连个面试机会都不给她,因为任何一家企业都不会想着去得罪沃特集团的少东家,而李招儿就是被韩东篱下了江湖追杀令的那个人。一个很不错的公司曾经给了她一次面试的机会,但进去不到一个星期,那位面试官意味深长地对李招儿说了一句话,“不可否认,你十分优秀,但是沃特集团更优秀。相信很多企业都收到了这种信号”。

上天似乎有点公平,韩东篱不是块读书的料,却是块做生意的料,五年来,韩东篱被任命为沃特集团CEO的时候或多或少把蛋糕做大了,沃特集团业务链不单单是房地产,还投资了食品、医药、装修建材等实体经济。如果李招儿想要在广城找到一个与沃特无业务关联的公司,基本上等于水中捞月,她这个时候才知道韩东篱对于沃特集团的分量,在大家都以为沃特只是一棵大树的时候,韩东篱却用五年的时候慢慢种出了一片森林,但这个片森林却拒绝李招儿的进入。

整整一个月,李招儿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但是她还是会买很多玩具,买很多童装囤在狭窄的宿舍里,幻想着有一天能够送出去,即使她知道韩小木一点都不缺这些东西。这天晚上,昏暗的灯光下,李招儿把一个会跳的小青蛙放进去玩具堆里,她蹲下来,给小青蛙上了一个发条,绿油油的小青蛙便开始一蹦一蹦地运动起来。李招儿直接慵懒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掉漆的门边,落寞地看着一堆色彩斑斓的玩具,怔怔的出神,如果她小时候能有一个小风车或者小气球会高兴半天,然后到各家各户的玩伴那里炫耀半天,只是现在的孩子早已经不玩这些了,韩小木应该会嫌弃这个小青蛙吧。韩小木的童年和自己的童年,到底是他更幸福一点吧,想到这里李招儿扶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眼底澄亮,她绝对不能离开这个城市。

凌晨五点,李招儿很早就开始摆摊了,租来一辆二手三轮车就出来卖煎饼果子和豆浆了。她一个人守在地铁口,五点半钟的广城天灰蒙蒙,使她想起很多年前在学校送牛奶的时光。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来光顾她的生意了。李招儿熟练地推出一张张面饼,撒上上鸡蛋和脆生生的萝卜干,最后加上一小把嫩绿嫩绿的葱花。完成一笔交易之后,李招儿心里踏实多了,只要人还活着,绝对是不会饿死的。李招儿很清楚,每一个打着领带喷着香奈儿香水的上班族的早餐,最喜欢吃的并不都是奶油面包意式咖啡,而是一份热腾腾的豆浆油条或者煎饺肠粉,即使是在非常国际化的广城也一样。每天早上,她能迎来好多憔悴疲惫的笑脸,叫一份热腾腾煎饼果子后匆匆跑上地铁的电梯,赶往那些繁华高耸的写字楼。这是广城一段地上的地铁,它俯视着一群群蝼蚁般的打工人。

但是,这种光景李招儿维持不到半个月,因为遇到了一群流氓。他们并没有驱赶过往的行人和旁边的摊贩,却直直往李招儿的三轮车走来,太阳刚刚起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露出横肉和黑色的槟榔牙,粗暴地掀翻了李招儿的三轮车,豆浆和面糊撒了一地,奶白色的液体慢慢流在水泥地上,渗不入地下,只好慢慢散开来。李招儿护着摊档的时候,被人扯着后衣领扔到了地上,没有人敢来帮她,这群流氓七个人,带着墨镜,理着寸头。他们对她恐吓道,见一次打一次。他们走后,李招儿四顾,她在找一个人,果然,韩东篱站在不远处的跨街天桥上,双手插袋俯视着她,冷冷地站在远处欣赏着她的狼狈。李招儿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冰冷,韩东篱感觉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刃自己身上剜了无数片肉下来,随后,李招儿对他笑了笑,那个笑容充满了嘲讽和不屑。李招儿默默收拾好地上的食物,艰难地推着她摇摇晃晃的三轮车离开,留给韩东篱一个瘦弱的背影。

李招儿曾经找过周娅,她见到李招儿的时候给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拥抱,带她吃了一顿很昂贵的料理。周娅不再相信爱情,所以把自己包给了一个富豪,由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老道的女强人,开着保时捷,经营着几百万的投资项目。当李招儿羞涩地提出来意后,周娅的脸色渐变,开始解释最近的股灾和生意惨淡,无法给李招儿提供一个工作,最后她沉默着开始掉眼泪,从钱包里把仅有的一千八百块现金抽出来,把身上带的表和项链都摘了下来,抓起李招儿的手塞了进去。李招儿用一种凄冷的神情静静看着周娅,双手把递给自己的东西合在周娅手上,抱住了她,“谢谢小娅,你受苦了。”

“招儿,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李招儿是不轻易哭的,周娅却开始靠在李招儿怀里大哭起来,就像那天她们在KTV场上那么崩溃。李招儿开始明白,如果想要保住一份友谊最好的方法是不要提过分的要求,无论多深的交情一旦触碰了核心利益就会开始枯萎,她不怪周娅,本质上她们是同一种可怜人。李招儿这种人除非是有特殊遭遇,不然凭她的性格想要结交朋友确实很难。

从小到大,她自己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别的要的友谊她给不起也不想要,没有任何人会想要一个拖油瓶一样朋友,小时侯她曾亲眼见过平时抄她作业的女同桌跟别人一样朝她扔垃圾,长大后她也曾经历被最好的饭搭子同事在背后跟总监投诉她抢了客户。最初被朋友背叛,她伤得很重很重,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花了好几年才能疗愈,再后来,她不敢付出任何感情,她学会了只微笑,不交心,像一个空心的氢气球,从不肯为任何人停留。

周娅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她唯一信任的朋友,但这世上太多洪水猛兽,每个人都不得不建自己的诺亚方舟,无论这世上有多少种活法,保全自己才是最好的活法。周娅是这种人,李招儿也是。

回国后,韩东篱和李招儿的第四次相遇发生在一个夜总会的包间里,那是一个充满了朋克音乐和酒精的地方,一个划不动对错的灰色地带。李招儿穿着黑色的超短裙和薄薄的白色衬衫,主打一个制服诱惑,她长发垂腰,手上端着高级酒水进出每一个房间,灯红酒绿,晃花了人的脸和眼睛。每一个包间就像一个原始集市,只有两种人在里面互相追逐,男人和女人,男人卖的是金钱,女人卖的是肉体,李招儿卖的是酒。李招儿打开每一扇门,问一句:“老板,需要酒吗?”她从不喝酒,却背出了每一种酒的味道和度数,有人撩拨她的时候,她也懂得如何全身而退,除了遇上韩东篱的那一次。

她推开门的时候,一眼看见了韩东篱,李招儿眼眸里无数刀光剑影,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笑着问一句:“老板,需要酒吗?”无人应答。

韩东篱身边缠绕着多个女人,或清纯可爱,或妩媚动人,他一向很会挑女人。韩东篱半敞着衣襟,两只手抱着不同的女人,那两个女人像两条蛇一样软塌塌地依偎在他身上,韩东篱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香烟,往旁边女生嘴上的香烟上靠,他吸一口气,那两根白色的香烟便蔓延擦出了火星,然后他再吐出来一个圈,白色的烟雾便缭绕着这一群人。李招儿嘴里升起一种苦涩的味道,她慢慢地后退,想要退出这场游戏。但她握在门把上的手被一个女人按住了,是那位用嘴替韩东篱点烟的女人,她上下打量了李招儿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留下”,随后对其他几个女人手一招,她们都不情愿地站起来,很快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只剩下李招儿和韩东篱两个人,一阵沉默。

李招儿双手依然稳稳地端着盘子,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稳稳地站着,轻轻问出一句:“小木,最近还好吗?”

韩东篱低头抽烟没有回答,刚点的香烟已经抽到一半了,他把手上的香烟狠狠摁到烟灰缸里,就这样冷冷看着李招儿,韩东篱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双很好看的腿,又长又白,只是现在他只想把这双腿砍下来藏得严严实实。

李招儿淡淡地看着韩东篱,五年的时光,已经变得谁也不认识谁了,良久,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可惜韩东篱没给她这个机会,飞步抢前,打翻了她手上的托盘和酒,狠狠地把李招儿按在墙上狂吻起来,她下意识用手拼命捂住了嘴巴,用尽全力挣开韩东篱的怀抱。韩东篱呼吸急促,滚烫的唇在她脖子上流连,撕扯她仅存的衣服,他抱得那么紧,任凭她百般挣扎也没有办法挪离半分。每一次都必须借着酒意,他才敢在她面前放肆,但是当他粗暴的手触到李招儿冰冷的肩膀时,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突然间倒流,他蓦然地停了下来,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在颤抖。李招儿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利用这个机会,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韩东篱,然后又用尽剩余的力气狠狠扇了韩东篱两个耳光,清脆的声音打得韩东篱清醒了一半,通红的手印留在了他的脸上。

韩东篱冷笑,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动手打自己,反手就是一巴掌呼了过去,但是落到李招儿脸上却是极轻极温柔的一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李招儿脸上猩红的唇膏已经花得不成样子,她喘着大气,慢慢蹲在墙角下,双手护在胸前,把头深深埋在膝盖之间,长发垂下来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李招儿拒绝的态度让韩东篱极度反感,他抽出钱包里的所有钱,全数砸在李招儿头上。李招儿看着那些红红绿绿的钞票从她头顶上纷纷扬扬落下来,脸上一点点变化,直至最后面无表情,自始至终,他都认为她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韩东篱蹲下来,用手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轻蔑地扔下一句话:“不就是个鸡,装什么清高”

“砰”的一声,他摔门离去。

很久很久,缓过神来的李招儿,用左手,在碎掉的酒瓶玻璃渣上一张一张地捡起那些现金,她小心翼翼地叠放着,生怕错过一张。凭身体能换来的钱,为什么不要?从文明出现以来,女人靠出卖肉体和尊严换来的生存始终被女人视为流毒,被男人视为鸦片,可是却永远没有人为她们开脱,但凡一个女人可以有其他法子,谁会愿意糟蹋自己的身体。如果李招儿当初能有其他法子,她也绝对不会去招惹韩东篱,或许她的世界里根本不会有他的存在。李招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捡着钱,嘴角竟然慢慢漾出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韩东篱,这辈子你都休想忘掉了”

她的笑让一切都已成定局,因为爱恨本就一体,韩东篱一次又一次地找上门来,不过就是因为他还爱她,他在折磨李招儿的同时也暗示着让这场游戏的主角已经悄悄变换了。爱情就像跷跷板上的天平一样,谁的爱更重一些,便注定了落在了下风,再骄傲的韩东篱已然逃不出她的手心了。而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李招儿,也懂得要好好利用这份感情了。

回到破旧的宿舍里,李招儿光脚站在浴室里,打开了喷头,刺骨的冷水都喷在了她的身上,她脱掉了一半上衣,让水流落在她曾经光滑的右肩上,刚刚韩东篱的手只在上面停留了两秒便箭一样缩了回去。在她裸露出来的肩胛骨上一条巨大得像蜈蚣一样的疤痕赫然入目,静静地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在韩小木被抱走后,李招儿那个部位被植入了一个钢板和八根钢钉,当它们被取掉后就留下了这个疤痕,永生无法祛除。

从那之后,李招儿找工作似乎顺利很多很多,不在会所卖酒之后,她重新找到了一个地方上班,她认为是这家公司和沃特集团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为了生活,广城的绝大一部分上班族会自动免费加班到七八点才回去,李招儿对自己可以更狠。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李招儿一定要从办公室出来,因为地铁十一点十五分停运。每一次,她把办公室的电闸拉下来之后,锁好门窗,才慢慢从黑暗中爬出来。晚上十一点,广城的繁华已经落寞,街头上只剩下一些燃烧到天亮的霓虹灯在闪烁,行人零星两三个也是健步如飞,即使是大都市,谁也不曾习惯大半夜的不眠。天气已经开始降温了,李招儿把围巾裹紧,慢悠悠地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去,工作了一天,她觉得心里很累。

李招儿撇头看见还亮着灯7-11的便利店在营业,她走进去,要了一份七块钱的鱼蛋面。拌匀了沙茶酱的车仔面上面,卧了四颗鱼蛋,鱼蛋煮得太久,味如嚼蜡,没吃晚饭的李招儿捧着一碗鱼蛋面一边走,一边吃,胃里的饱腹感让她很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公室附近的地铁站旁边新开了一家婚纱店,晚上店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橱窗里灯火通明,洁白的婚纱优雅地套在模特道具身上,像一片圣洁的羽毛紧紧覆盖了在李招儿的心头。旁边没有行人,李招儿手里捧着冒热气的鱼蛋面,贪婪望着橱窗里洁白柔软的婚纱入神。

那套婚纱轻盈洁白,薄如蝉翼的叠缎营造出一种在云雾般的感觉,李招儿的记忆深处里有一个身段苗条的女人穿着圣洁的婚纱,像公主一样捧着花,从马车翩跹下来,她婚纱后面硕大裙摆铺满了整个红毯,她徐徐走向神父和新郎,笑靥如花,如惊鸿仙子般翩翩。无数的闪关灯,几台摄像机的镜头都紧跟着她精致优雅的身影,整个教堂都被她的光彩映衬得黯然失色,没有人能从她风华绝代的脸上移开半点目光。目光迟滞的李招儿只配躲在一旁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那个无比盛大壮阔的婚礼,表情麻木,心如刀割。

李招儿在橱窗的玻璃上,轻轻呵了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然后满足地离开。已经磨成老茧的脚依然踏着高跟鞋,走得飞快,她将吃了一半的鱼蛋面包好,一把扔进了垃圾桶,手表上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

李招儿又厚着脸皮偷偷找了很多次江长贵,这一次她真的急红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座城市里撑多久。李招儿最后一次约了江长贵在一个隐蔽的咖啡馆里见面,两个人将自己的帽檐压得很低很低,同时声音也压得很低,似乎在密谋一件惊天的事件。

“不是说了吗?我们两个最好不要经常见面吗?有什么事情手机联系”

“我想见小木”

“可是最近我也被少爷控得很紧,自从上次被他发现你之后,我也是提心吊胆的”

“求求你了,阿贵”

“不是我不帮你,时机还没成熟”

“我求求你了,我保证就一天的时间”

江长贵几乎暴跳起来,果然女人都是得寸进尺的,“见一面就不错了,你还要一天!”

李招儿苦笑一下,语气极其平静,“我求求你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男人最无法抗拒的是女人,江长贵也一样,他无法抗拒一个为了自己孩子拼命的女人,特别是,这个女人已经被生活逼得泪在眼眶里打转,仍然想要努力憋回去的样子。

江长贵叹了一口气,沉着脸道:“我再想想办法吧”

李招儿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钱还够吗?”

李招儿淡淡地点了点头,“够,我有新的工作了”

“别再瘦了,他不喜欢太瘦的女人”

江长贵给李招儿点了满满一桌子的食物,然后把自己的脸包得严严实实才肯离开。

长大之后的李招儿不喜欢甜食,小时候她做梦都想吃的蛋糕和饮料摆在桌子上,她却像塞糠咽菜一样把这些食物吃下去,她把造型精致的蛋糕用小汤勺一点一点搅得面目全非,居然觉得有一丝淡淡的快意。她有时候两天只吃一顿饭,也没有人发现。

很快,江长贵趁韩东篱去北欧出差的时候,把韩小木悄悄牵到了李招儿面前。她相当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蹲下来紧紧地抱住韩小木小小的身板,久久不愿放开。

江长贵:“下午五点之后我来接他回去”

李招儿点了点头,“好,谢谢谢谢”

江长贵闪身上车离开,远远地,他看见李招儿抱起韩小木,她的眼里不再愁肠百结,尽是温柔的笑意,江长贵心里一片安详。

李招儿带着韩小木一路导航,来到了一个荒僻的摄影棚。白色的摄影棚油漆快掉光了,装潢的粉色丝带也低低地垂下来,栅栏上结满了灰尘和泥垢,一片破旧的景象。李招儿付得起这一家的婚纱照,费用是正常价格的一半。

她轻轻地敲开了摄影棚隔壁房子的大门,开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袍,慵懒的男人,堵在门口。他似乎很不情愿被李招儿的敲门声吵醒,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染得半黄半灰,胡子拉渣睁着一只眼睛看着李招儿和韩小木,另外一只眼睛似乎完全没睡醒。

“什么事?”

李招儿举着手机,上面有团购的订单号,很客气,“你好,打扰了。约了今天,拍婚纱照”

“不好意思,这个项目下架好久了,有一年了吧”

“但是根据平台的规定,我已经付款,你不能单方面取消订单”

那个男人另外一只半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他看清楚了订单上的名字,突然间死死盯着李招儿,像是被一道雷击一样,良久露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表情,他默默不说话,慢慢关上了门,“给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的他,换了一副模样。半长而蓬松的头发扎了起来,撑起了他立体的五官,休闲装和马丁靴的利落,让李招儿暂时相信了他摄影师的身份,透露出一种与睡衣男判若两人的气质。李招儿心里苦笑,一般艺术家都很有艺术范,人们总是要求他们自身气质异于常人,毕竟要从自身形象做起,不然呢,让别人那什么来判定你的艺术感。

睡袍男把李招儿和韩小木请进屋内,便开始冲咖啡,他们的对话很简短。

“正式介绍下,我叫雷马克,是这里的摄影师”

“整个摄影团队只有你吗?”

“对,婚纱带了吗?化妆品带了吗?”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