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潜逃9(2 / 2)

大约是李招儿的话有点效果,他开始冷静下来,不再硬撕李招儿身上的衣服,慢慢解开她的裙子。韩东篱开始疯狂地吻着李招儿,亲她白皙的脖子,亲她的肩膀,她的脸,她含泪的眼睛,每一次都带着极度的渴望,李招儿慢慢闭上了眼睛。韩东篱轻轻松松地就把李招儿压倒在床上,所以她无声无息地躺着,泪水从两个眼角一点一滴地流了下来,划过了耳朵。

李招儿确实不清楚她和韩东篱的第一次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只记得自己一动不动,害怕地在他怀里浑身发抖,还记得韩东篱没有修理的胡渣扎得她很疼很痒。在一夜之间,李招儿把自己全部交付了韩东篱,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虽然不爱她却所幸是她爱着的人。

李招儿醒来的时候很明白,韩东篱昨晚的行为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只是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继续留在这里。结婚证上的一纸婚书那么薄,她不敢奢求一份配不起的爱情。中午的时候,李招儿拿着收拾好的行李袋准备离开,那件镶满珠钻被撕破的裙子已经被她折好放回了箱子,静静躺在床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满眼粉色墙,竟然慢慢开始舍不得。李招儿打开房门的时候,有点吃惊,因为韩东篱早已经双手插袋地等在门口。他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便把她手中的行李袋夺过扔进了房间。

韩东篱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招儿,“还要走么”

李招儿转过头沉默着。

韩东篱沉默良久后开口,“你要钱吗?要多少钱?”

李招儿眼神里有一丝凄凉,她继续沉默着,感觉有一种东西在她心里慢慢地支离破碎,如同开春破裂的湖面,瞬间七零八落。韩东篱看着李招儿快要溢出的眼泪,慌了,他温柔道:“对不起,我求你留下来,可以吗?”

李招儿退回房间里“砰”的一声的把门关上了,慢慢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膝盖上哭了,她虽然不争气可是也明白她不能把这事当做一场交易。她叹了口气,打开了门,韩东篱依然静静等在门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两人沉默很久,她淡淡道:“我明天想去海边,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韩东篱一愣,连忙点头,“可以,什么都可以”

李招儿语气还是冰冷的,“好”,随后又把房门“啪”地一声关上了。剩下韩东篱安静地继续站在门口,一种淡淡的愁绪像墨迹滴在宣纸上慢慢散开了。

李招儿第一次看海的时候,晴空如洗,游人并不多,她只是坐在太阳伞下静静只是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偶尔玩一下脚底下的泥沙,韩东篱递过去一只插着吸管的青色椰子,李招儿双手接过淡淡说了句谢谢。韩东篱看着她,也淡淡说了一句对不起,见李招儿只是笑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由得发怵,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生气,但他知道李招儿这个人真的很闷,她不太会笑。

李招儿到底是留了下来,韩东篱看着初为人妇的她,笑了笑,他感觉以后应该对李招儿好一点,更好一点。慢慢地,李招儿开始提要求,要求韩东篱在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并且报备行程,一周要在家吃三次饭,要求韩东篱帮她打理院子的玉兰树,要求韩东篱陪她爬山买茶叶,她不哭也不闹,但是她提的要求韩东篱居然一字不漏听了进去,默默全部执行。

那段时间的李招儿经常只是看着他微笑不说话,韩东篱后来才逐渐明白,她是怎样一种特别的存在才能命令他做那么多事情,她那段时间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领着他走出沈悠然的阴影。韩东篱那个时候整天围着李招儿转的时候,他才明白其实被人相信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就像溺水之人最后的光束,她以妻子的名义来拯救他的失恋。

韩东篱第一次真正认识李招儿是因为她总喜欢带着他去工地和流水线,去探触那些辽阔的人生百态,看那些烈日下光着膀子卸水泥的黝黑工人,看那些在流水线上不满二十岁沉闷又隐忍的稚嫩身影。过后,李招儿只会淡淡对他说,你只是失恋,别人确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

虽然韩东篱和李招儿住在两个不同的房间,但是韩东篱自从和李招儿发生关系之后,韩东篱便兀自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了,有时候是为了单纯地需要抱着她才能入睡,有时候是单纯地为了解决生理需要。李招儿曾不止一次向韩东篱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时候的韩东篱会在她耳边轻轻回答“我爱你”,他们早就是合法的夫妻,这时候的李招儿只会苦涩地笑笑,这种经不起风雨的爱他已经给过太多女人了。只是,韩东篱再也没有带过别的女人回家,也许是给李招儿唯一的尊重。男人的可以将性与爱分得那么清楚,可是女人却不行。

李招儿最近很嗜睡,她喜欢坐在公园或者儿童游乐场里,为了能看看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幻想着她以后的孩子。在她发现自己怀孕不久后,自己一个人回学校参加了毕业典礼,周娅把研究生入学录取通知书放在她宿舍的书桌上,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通知书被她拿起又放下,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选择有朝一日是会痛苦,就像人生十字路口里,人无论选了哪一条路都愤愤不平。

很快,韩东篱作为唯一的伴郎要陪着沈悠然去挑婚纱,他穿着伴郎服帅气挺拔地站在新娘旁边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李招儿依然会恍惚很久。韩东篱把这个场景的照片放大洗了出来,挂在了他最隐秘的房间。也许单纯是想把这张照片留作纪念,也许是一种不彻底的甘心。

李招儿看着韩东篱为沈悠然的婚礼忙前忙后,看着他房间里的那张照片,她依然做不到心如止水。韩东篱说过,除了沈悠然,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爱上别的女人,用孩子来拴住他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在李招儿的家乡,很多门当户对的婚姻最终都维持下来了,很多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挣扎到鱼死网破,最后还是分开了。这样一来,魏清莲未必能容得下这个孩子。李招儿意识到她不能留在这里了,韩东篱没有给过她任何的承诺,没有承诺就意味着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不够安全的。她也曾挣扎过要留下来,但也自卑到以为她只是韩东篱所有女人中可有可无的一个替代品。

李招儿冷漠地感受着自己身体这两个多月的变化,她自己觉得自己像一颗无根的浮萍,躺在冰冷的水里,暴风雨一掀,便如尘埃一般凄冷散去。她终究还是带着身上的所有钱去了医院,医生似乎是见多了这种失足少女,给李招儿开了一堆检查后,语气中带着冰冷与麻木,“交费,住院”。

李招儿手上被套上了一个蓝白色的住院手环,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瘦削的手轻轻停在了平坦的小腹,再过几个小时她就永远见不到这个小生命了,它将被医生当作一堆碎肉清除出她的体内。想到这里,李招儿心里开始有种不舍,她忍不住,冲动地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招儿?”

李招儿听到韩东篱低沉的声音,她却默默不作声,直到电话那头再次询问“招儿,有什么事吗?你快说吧”

李招儿几次欲言又止,“嗯……我好像生病了,你能来看看我吗?”

“我这边很忙,在跟司仪对接婚礼宴请的事情,你先让长贵带你看医生,我过两天回去”

“嗯嗯好,那你记得……”

“嘟”的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李招儿其实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韩东篱便被婚庆公司负责人领着去选婚礼VCR的照片了。她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孤独太久的李招儿实在是太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人了,她又一个人静静离开了医院,一天之内,她一个人办了入院又办了出院。

晚上,韩东篱收到李招儿的一条短信,是一连串字母“FEXSBVLROYXYVKLT”,他看了一下,马上回拨了电话,“李招儿,你这发给我的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李招儿停顿了几秒,语气平静,“没事,我只是不小心乱摁的,没想到发出去了”

“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刚学会发短信呀”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这边婚礼会场需要我帮忙布置”

“那你早点回来”

“好,拜拜”

“韩东篱……”

“嗯?”

“哦,没什么事,再见,再见了”

李招儿挂掉电话还在想,那一定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吧,有很多香槟和玫瑰,也有祝福,才子佳人的婚姻应该是很幸福的,可惜她没有收到任何邀请。

那是李招儿此生给韩东篱发的唯一一条短信。

她一个人悄悄去了趟韩国。回来的第二天,李招儿背着她仅有的行李,走过很远的路,再次来到那片芒果林,芒果早已经被采摘了,剩下一个空旷的林子,风声吹过,很清凉。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满山满树都是沉甸甸的青芒果,大风一过就会随机掉下几个,李招儿只需要在树下等着就可以捡上一大篮。她也记得青芒果的味道,有点酸涩,可是一旦咬下去就是满嘴的清新,有独有的芬芳。

那座孤独的木屋依然很坚强地立在那里,李招儿没有钥匙,进不去,只能趴在窗户望几眼里面的东西,一切都没改变。木屋里面有他们一起度过的夜晚,讲过的故事。那夜满天繁星,夜凉如水,李招儿一丝丝地撕开心里结好疤痕,才博取到韩东篱的一点点同情。只是她依然固执地认为这里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地方,是她爱上韩东篱的开始。

李招儿安静地坐在房子前的台阶上,简单吃过一块面包后,她撕了一张纸,上面是一道含未知数的高阶函数方程式,她把这张纸轻轻塞进了门缝。如果以后韩东篱哪一天忽然想起她了,会不会来这里找她呢?多年以后韩东篱还会不会记得她?凭着这张纸和那条短信,他会不会知道他也有了一个孩子?多半是不会了吧,李招儿苦笑一下,他以后会有很多孩子,不会在乎这一个的。

“再见了,韩东篱”,李招儿站在房子前,对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拆下了手机上的电话卡,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铁盒子里埋了起来。

自尊与自卑像两只无形的手,推着她离开那些舒适又局促的藩篱,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但是几个月之后她不会再孤身一人,将会有一个孩子成为她最亲的人,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抛弃她的人,是她和韩东篱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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