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春日庆典(2 / 2)

“女神保佑。”

数月未见,艾伦的身形比起先前消瘦许多,不过大体上看起来还是有些胖。他今天换了身造型,穿着朴素,乍一看甚至无从同佣人区别,不同于以往,更不同于他上次来访之时。

“女神保佑……我以为你不信神呢。”

詹姆斯·华盛顿倒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他大大咧咧坐在马修的床上,随心所欲,就好像在自己家待着似的。

“……那只是个问候而已。”

艾伦小声地念叨,夹杂着些许不满。

“哦,是吗?”

然而这话却被华盛顿的耳朵捕捉到,成功地诱使了他的反击。

“所以,进展如何?”

马修·法尔斯打断了二人即将到来的争吵。

“一切顺利,法尔斯老爷。”没等艾伦发话,华盛顿便抢着回答了马修的问题。

他翘起二郎腿,一派轻松模样——对于他来说,的确很轻松。

“很快,好戏就会上场啦。”华盛顿高高举起一根手指,直指天花板,或者说天空。

“你只需要好好待在观众席上——待在家里等待欣赏就好。毕竟你不能动啦!我很贴心,是不?”

“嗯。那你呢?”马修·法尔斯的眼珠转向艾伦。

“……不太明朗。事实上,我不认为这些近乎恐怖袭击的行动能为我换来多大的支持。”

艾伦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如果有曾目睹齐德尔先生的演讲的人在,一定会吃惊于这前后反差之大。

“‘齐德尔先生’现在,固然是有很多民众的支持,但是在明面上,风评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他越说越变得激动起来。

“不少人将‘齐德尔先生’等同为恐怖分子,其中不乏有权有势者。他们现在仍未对齐德尔先生的行为加以处理,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民社的势力威胁不到他们的利益。”

语调开始变得抑扬顿挫。

“但这只是暂时的。已经快过去一年了……最短三个月。三个月后,估计民社就会被他们刻意针对……不,是袭击!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面对他们的进攻才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越发地接近他心中的巨人,那个拥有炽热之心的不朽巨人。

艾伦的心脏砰砰直跳。

“冷静点,老兄。”华盛顿不紧不慢。

“别那么激动嘛。要是被外边的仆人起疑心就不好了。现在和我们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可不同了,想想你现在是谁,‘齐德尔先生’。

“也请不要用那种愤恨的眼神看着我啦。这只是友情提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了,还是给彼此留下个好印象吧?”

艾伦不吭声,拉低了头上的帽子。

“你应该预见到这种情况了吧。”原本沉默着的马修·法尔斯总算开了口。

“完全不用担心——完全。”华盛顿笑了,脸上的肌肉以诡异的方式抽动起来。

“一切尽在掌握中,啊,不妨说世界就在我手中呢!”

他从床上跳起来了。

真搞不懂该说谁才是那个该安静下来的家伙,马修心想。

“说明一下吧。我讨厌不明不白的。”

“好好。我知道了,老爷。都依你的,毕竟你是大老爷嘛!

“从哪里开始说呢……总之从头开始理一遍吧?”

华盛顿拍拍手。

“我们现在的目的,是让‘齐德尔先生’成功掌权——因为要发起国家间的战争。旁敲侧击渗入政府部门虽然也不尝为一个办法,但最后肯定达不到法尔斯老爷想要的效果。

“因为再怎样被妖言所迷惑,他们都至少是个人。更何况这种事情对于除了法尔斯老爷以外的他人又无利益可言。综上所述,我们决定走夺权的方针,彻底地接管拜里尔帝国。

“时间不充裕,再加上没有‘大义’的名头——虽然拜里尔正在慢慢的害病死掉,但也没有到人们苦不堪言到要豁出性命拼出一条血路的地步。总的来说是敌不过。直接夺权路线pass。

“所以最后我们选了走‘正规’路线,直接从0基础开始进军政界!鼓掌鼓掌。

“领袖的人选很重要。虽然我这边是有合适的家伙在啦,但想来还是选我们三人之间的某位比较好。

“首先排除的自然是我自己。理由在于我在拜里伯格的大多数时候都被当成一个小混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到最后如果强行操纵选举结果,也不得民意。

“然后就是我们的法尔斯老爷啦。法尔斯家一直都有向政界靠近的意愿,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但正因为是法尔斯所以不行。虽然有不错的基础,但是与之相对的,势必会成为那群老东西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可能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要不然为什么法尔斯家一直在等着天赐良机呢。

“另外的,民众的评价也很重要。拜里尔地的人很难对法尔斯这种商人产生什么好感。——没记错的话,法尔斯家族是从‘外面’来的吧?”

马修点了点头。

“所以就只剩下艾伦啦,这个从乡下来到拜里伯格求学的学生——尽管看起来并没能达成原本的目的。艾伦离群索居,几乎没培养任何社交关系,也就是说他对于拜里尔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便于塑型。

“我们的目标是赢得民众的认可。艾伦作为一位‘叛逆’年轻人的形象正中那些非主流小年轻们下怀。虽然说会惹起当下掌权的保守派的反感,但拜里尔因为历史原因,拜里伯格这里聚集了一大片年轻人——特别是日子过得不咋地的。日子愈发变得不景气,民众就愈发对保守派失去信任——他们还能怪谁呢?这是我们需要利用的。

“年轻人居多是事实,但已有的党派大多偏向保守也是事实。——一股潜在的巨大力量有待我们聚集起来也是事实。那答案就只有一个啦,一个全新的激进党派。倒不用艾伦他自己来创建,找个有点人数基础,但又不多的,不上不下最好。

“所以我们找到了‘拜里尔民社救济会’。一个原本由一群有些激进的医学生建立的组织——甚至称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党派。他们为看不起病的人免费提供治疗,并借此传播他们的思想。他们像小鸭子一样天真又可爱。

“打入他们太轻易了,不是吗?一个深受慢性疾病所困扰的年轻人找上来寻求帮助,反倒通过自己优秀的口才俘获了他们的心。完全不会任何医术的家伙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他们的领袖,然后让整个组织的性质也随之改变。

“是有不满者,但少之又少——因为‘齐德尔先生’只会说他们想听的话。是有怀疑者,但甚至不需要我们自己动手……这本来就是一群激进分子的集团。不出三个月,民社救济会就彻底地处在我们的掌控下。

“然后事情就很简单啦。一贯地保持激进的作风——当然,小心着不让它现在就过了边界——通过那些‘捣乱’活动彻底地扩大民社救济会的知名度。我这边的人也陆续以个人名义加入救济会,在其中取得一席之地。

“这就是我们过去一年里干的事。好,课上到一半,有什么问题吗?”

故事的真正主人公艾伦冷不丁地开口了:

“……过去的一年里,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看重民众。他们的确声势浩大,但大多数不过无权也无势的年轻人——甚至大部分还没钱,有人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0加0还是0,无论有多少个0都一样。”

“现在是0并不代表它不会在将来变成别的什么,或许是1,或许是0.1,谁知道它小数点后面会跟上多少位?但只要从无变为有,毋庸置疑,我们将会得到最有力的武器。”

“……你是说,你有办法让0化为1?”

“那是自然。啊,不过这个现在在这里说了,就等于剧透了,所以我先不讲哦。”

艾伦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陷入沉思之中。

“所以,你打算如何解决救济会接下来的问题?——那些保守派该怎么办?”

“让我们直击源头:遇到问题,就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那些老东西们会消失的——他们会自己消失掉,就好像从来都不存在过。”

“华盛顿……告诉我,你打算要如何对待那些过激的暴民?”艾伦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那也很简单。

“让他们不再显得过激,不就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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