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莫比乌斯的烦恼（2 / 2）

她踌躇，她犹豫，她支吾。

再一次。再一次。

自从我醒来后，便一直同这种使人发狂的烦躁作斗争。

……何时才有个头？

还是说他者的愚钝反而达到了真实意义上的永恒？

“说。”我不想多费口舌。

我凝视她的眼睛。

于是她的目光游离，躲避。

……为什么不回话？

她是大脑的哪个部分出问题了吗？

快点。快点。

……她在愚弄我吗？

注意到我不耐烦的视线，她总算开始吐出词句：

“法尔斯氏……自寻短见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啊！”

什么？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啊！我不该这么说……哎呀，也可能不那么美好……但是还有很多人重视在意你的呀……”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话给噎住，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烦躁与震惊混合化作古怪的新形态，甚至想要发笑。

她是如何得出如此荒唐可笑的结论的？

说到底，是什么启发她产生这种离奇妄想的？

我现在无亚于最卑贱的虫豸。

我所见到的一切都令人作呕。

被褥、桌子、花瓶、窗帘、灌木丛。

人类。人类。人类。人类。人类。

一切都如此地肮脏，如此地……

但就算这样，我也在一呼一吸，忍受这些亵渎的生物做出愚蠢的举动。

可是她居然认为我会懦弱到要去求死吗？好让迄今为止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

好吧，好吧。

毕竟她什么都不懂，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我没说我要自杀。”

她只要能乖乖发挥自己的价值就好。

“啊哎……是吗？”

她不安，她低头，她面红耳赤，她盯着脚尖。

“那为什么……要把法尔斯氏你那么珍视的东西交给我呢……”

哦，原来是这样。因为那些“垃圾”。

“不，我只是想让你进一步研究这些古物。”

我尽力使自己归于平静，勾起嘴角，表现地更加地友善——大概罢。

“诶……但是……我之前都已经看过你给我拍的照片了……”

“所以我说‘进一步’。现在的我没有办法，所以才交给你。”

“呀！……如此……如如如此看重我吗？”她的脸腾的一下红起来。

为什么？她为什么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那就……那就没办法啦……”

她的眼神再次变得飘忽不定。

我不觉得我说了什么带有暗示的话。

我不能理解。

我读不懂她的情绪。

……就像我从来都不能理解我“妹妹”一样。

——我那个无能、卑劣、可耻、愚蠢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