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知足了（2 / 2）

察觉到几丈外有窸窣脚步声靠近，无力起身查看的小七几乎屏息以待命运的裁决。

直到——

“还活着吗？果然命大。”

熟悉的调笑声传来，小七狂喜的同时，熟悉的憋屈感和无力感也再次归位。

“你……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呵呵，明明这话是你先说，怎么这会儿却倒打一耙了？”

含笑的声音徐徐传来，杜卫其人却并没现身。

小七想也不想，习惯性回怼。

“那也不是你这种用法和语气吧……算了，我没力气和精神头与你斗嘴。”

努力往响动传来处挪动身体，靠的更近后，他将声音压得更低。

“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我知足了。赶快逃吧，也不知这队人里还有没那个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季剑。若还在……他似乎对你志在必得。”

这回久久没传来人声，只一阵阵窸窣布料摩擦的响动若隐若现环绕在他身边。

“喂！我说，快走！你不想活了吗？！”

这回小七聚集了不少力气，迅速用压低了的气声狠狠喊了警告。

但很快，不等声音消散，仿佛又怕对方听到这话置气更是不肯走，他又焦急开口苦苦劝说。

“快走吧。这囚车看似临时搭起来的花架子，可你瞅瞅那比咱胳膊还粗的木料，还有那锁门的生铁锁链。哪一样是能不声不响折断或撬开的？”

听着依然停个不停的窸窣响动，竟隐隐又混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的尖锐摩擦声，小七愁的直抓头，边无声连连长叹。

但同时，熟悉的无力感和对这人无可奈何又暗暗钦佩的感觉，很快竟又让他莫名的苦笑出声来。

“哎，你呀……明明是极讨厌我的吧……”

硬赶人不成功，还没个回应，他边笑边叹倒忽然福至心灵，冒出了一个主意——索性换一个法子，试试“叙旧”如何？

虽然这“旧谊”满打满算还不过半年，但凭他这双利眼，谁知会不会有奇效呢？

“说起来，我也算眼拙。竟是直到这会儿才看出，你小子也是个心口不一，做事不顾后果的疯子一个。”

一直持续的轻微噪音突然停了一瞬，但很快又随着人声再次传来。

“哦？此话怎讲？”

小七终于得了杜卫“回信”，激动的双眼霎时圆睁，奕奕放光。

嘶，这法子好像有戏！

眉梢一挑，他强打起精神，边努力控制语气与先前别无二致。

“我记着自个刚到破庙养伤那阵子……”

那时的破庙里，只零星几个孩子，且无论个头还是年岁几乎都比他和早在那儿落脚的杜卫大。

小七彼时又伤又饿，奄奄一息，并不比两日前将油尽灯枯，气若游丝的小豆子好多少。

他只当自个运气够好，临死前终于碰到有墙有瓦的地方遮风避雨，不至于曝尸荒野，血肉喂了野狗乌鸦，死相凄惨。且庙里避难的人也多，没准儿他的运气还能更好些——死后也许还能遇到哪个人大发善心或嫌弃他脏了留宿的地方，能帮忙埋尸入土。

谁知，小七比他自个预想的更加运气逆天。

在人命如草芥的年月里，竟在苟延残喘的最后时刻，还能遇到一个愿意偷偷给他东西吃的“冤大头”！

最初的浑噩中，小七是被杜卫一口水一口饭的喂着救过来的。

但当他再次睁眼，并看明白活命缘由后，却只当杜卫脑子有病，或是不识人间疾苦突然落难，还未见识人心险恶与世道残忍的富家子及烂好人罢了。

如此年景，这般心性的大都极难活过落魄下来的头一年——或是因被骗，或是因好心没好报的连番打击，进而心灰意冷而失了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

他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所以心底虽也感激这天降好运与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却并不觉得这一个与往日见到的那些有什么不同。且没能力也不想去提前做些什么。

就在他无动于衷的边接受食物，边冷眼旁观着不比他健壮多少的杜卫能坚持到几时的档口，破庙里又迎来了一批更小更弱的孩童。

也就是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