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22(2 / 2)

我开始带着她学习人类社会的一切,神奇的是它好像渐渐有了人类的感情,它能感受到人的欢乐、悲伤、愤怒、压抑.......它...不,或许应该称作她,她几近完美。

可是,这件事被蓝星的上层发现了,我上交的第三代机器人数据中夹杂了一份属于她的数据,但我只说是最新的研究,还在实验过程中,勉强糊弄过去,他们倒也没有继续深究。直到那个人来蓝星找他们,他是蓝星当时最大的合作伙伴,蓝星80%的零件都从他的公司生产。蓝星的上层找到我,让我根据她设计出一个符合他要求的仿生人,我没有答应,在我眼中,她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她存在。可蓝星怎么敢得罪他,他们知道拒绝了他就等于让蓝星走入绝路。他们从我家中带走了她,告诉我如果不能够设计出他满意的仿生人就会销毁她,为了让她不受到伤害,我只好按他们的要求去做。

那一次的设计,我不敢有丝毫松懈,把每个细节都调试到没有纰漏,甚至为了让它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不同,我将它的芯片和她一样安装在了脑部,这样就没人能从外观上看出异样了。这次的设计他和他们都非常满意,但她却没能回来。蓝星的人告诉我,他们安置她的那个仓库发生了自燃事故,不仅她被烧毁了,那一批机器人都要延迟出库,这次上面又要头疼了。在他们眼中,她和那些机器人没什么不同,可他们不知道她也有感情,火烧起来的时候,她该多么无助,该多么痛苦,可是我却没能去救她,我还在研究室里为了创造出一个比她更完美的“她”鞠躬尽瘁,多可悲。

其实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破自燃事故,是他去把她烧了,他杀了她,我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可能允许世界上有一个和他的“她”一样,和正常人没有不同的她存在。可是知道真相有什么用呢?我根本没有办法报复他。

我决定离开蓝星了,蓝星不会轻易放我走,但我的筹码足够丰厚,或者说威胁足够到位。我把第三代机器人和初代仿生人的所有研究数据留在了蓝星,给了他们随意支配的权利,这是我的筹码,如果蓝星还不愿意放我走,那我只好带着这些数据一起跳槽到别家去。蓝星同意了,附加了我不能再从事这一行的条件,我也欣然答应了,因为就算没有他们说,我也不想再做下去了。可惜蓝星的那帮人还是蠢得要命,第三代机器人的数据他们解析不出来,虽然我承认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当初运算的时候根本没填过程,只写了结果。而仿生人的数据虽然我是认认真真一步步记载下来的,但是我改变了我最初设计中一个区域的编码,关闭了仿生人的情感学习及读取功能,只保留了出厂自定义情感模块。听上去好像有点狂妄,但对我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毕竟我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天才。

我知道他会来找我,也知道他想杀了我,这个世界上看到“她”诞生之前的样子的人只有我和他,这变态自然要找我麻烦,随便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他找人暴揍了我一顿,我感觉全身上下都不属于我自己了,他们把我扔到了垃圾场,天老爷,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我晕过去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死在这里未免有点不太体面。

我醒了,空气说不上多好闻,比垃圾场还是好多了。救我回来的人说家里的房塌了,叫他去垃圾场捡些能用的东西回来重搭,看见我躺在那里,东西没捡回来,倒是捡了个人回来。眼看一场家庭风暴即将因我而起,我赶紧坐起来说哪塌了我看看,我都能修好。废墟现场重建之后,围观了好几天的人是目瞪口呆,说我是再世鲁班,我说哪里哪里,叫我剪刀手爱德华就好了,这个听起来比较酷炫。靠着一门修理手艺,我在这里混得算是风生水起,很快买了间小房子在这里安家了,平时做点小本买卖,帮人修修胳膊修修腿,偶尔还修修家具,日子倒也这么飞快地过去了。

这么久过去,也没人发现我在这里活的好好的,也是,他们那些自视甚高的上层人又怎么会来到下层人生活的肮脏之地呢。

曾经我那么热衷于科技,失去了她之后却突然讨厌起这个数字信息能够支配的世界了,我也厌恶曾经的自己,我自以为是的创作,让他们被人当作玩具、武器、冰冷的牺牲品,可是她的出现让我明白他们和我们一样也会有自己的思想,我还没开始赎罪,就已经失去赎罪的机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选择逃避一切智能的产物,因为我没有办法直面恶心的血淋淋的现实,我不敢承认这个世界因为我变得更加糟糕了。我不敢去死,我怕见到她,我从来不是什么天才,我就是个胆小鬼。

“时镜,”爱德华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项链是相框的形状,里面装着一个芯片,“这里面有我研究最初的数据,把里面的代码植入蓝星的管理系统,就会让所有使用了当初数据的仿生人恢复情感学习功能,已经生活一段时间的仿生人会直接从自己的记忆芯片中读取情感,从而生成属于他们自己的情感系统。”爱德华顿了顿,“我被困得太久了,那些事就像枷锁一样束缚着我,今天全部说出来,终于尝到了解脱的滋味。把这个交给你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相信你能替我做出正确的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博物馆内

人类在广袤无垠的星辰大海中就像沧海一粟般渺小,却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存活至今,总有人认为人类是物种竞争最后的优胜者,自以为是,人类自以为豪的浩瀚的历史不过是一次又一次消亡造就的一场漫长的失败。

时镜走在博物馆内,在周围全息影像闪烁的光线中慢慢走着,小时候她总是喜欢来这里,影像中的一切是那么神秘而富有魔力,她没经历过的那些过往像漩涡一般吸引着她去了解那些故事,然而那些故事带来的是梦魇。

血,鲜红的血,滚烫的能够烧伤她的血,把梦境晕在一片可怖的深红中,逐渐达到沸点。痛,窒息的痛,从骨髓之中蔓延到她每一个细胞的痛,让她从悬空落入水底,在空气的极致压缩中挣扎,梦境中惊醒。

那之后,她便很少来到博物馆了,也慢慢忘了那些故事,不再被无止境的噩梦缠绕。而今天,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该找谁帮忙拿定主意,这一次注定是她一个人的战役,她必须独自做出决定。

时镜突然想到了这里,也许冥冥之中必有注定。当神秘的历史化为恐怖的源头,她选择了逃避,这一次,她必须直面恐惧,必须主动凝视深渊。

时镜走到一堵墙前,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文字,在博物馆中拥有实体的物品并不多,这面墙立在这条路的尽头,灯光没有打在这里,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时镜闭上了眼睛,在这里,她感到异常平静。

尾声·家中

时镜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慢慢聚集,快接满时,她关上了水龙头。她用手在水中打圈,将脸埋入水形成的漩涡之中,在达到她的生理极限之前,她抬起了头。

时镜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有两个人,一人躺在了盈满血的浴缸里,一人缩在了角落。一摸一样的脸,冰冷麻木,时镜抚上自己的脸,湿冷的手顿时被温暖,还有温度。

“向死而生。”时镜对着镜中的三人念道,两人毫无反应。

“我们既然都知道结局,为何还要挣扎?”时镜看见缩在角落的自己颤动了一下。

“曲径通幽处,呵,既然避不开,延长那条既定的直线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吗?多看几处风景,何尝不是一乐趣?不过,死亡赋予了自由,同时也剥夺了自由。死亡可以留下自己想保存的底色,可是这抹颜色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说呢,时镜?”

角落的人愣住了,头埋得更深。

白光一现,好像有人牵起了角落那个自己的手,她消失了。镜中只剩下一个自己,脸上多了几分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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