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汉中(一)(2 / 2)

吃罢早饭,郑辰琮将程柏蘅领到偏院外的梧桐树下,那里立着一匹青骢马,郑辰琮一指那马道:“她叫青玉,是个五岁的姑娘,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了。阿蘅,你看这礼物可还满意?”

程柏蘅走过去望着那毛色油亮、均称高大的马儿,不禁用脸贴着马背,手抚摸着顺滑的马鬃说:“她可真是漂亮啊,我太喜欢了。谢谢阿舅!”

郑辰琮笑道:“这是我太子哥哥马厩里最好看的马了,刚刚成年。本想给你挑一匹漂亮的白马,可看来看去还是它最得我心。”

程柏蘅转头问:“这就是‘五花马,千金裘,呼尔将出换美酒'的五花马吗?”

郑辰琮又被她逗笑:“是啊,正是‘与尔同销万古愁’的五花马!,我今天要出一趟远门,你愿跟我一道去吗?”

“去哪?”程柏蘅心情大好,笑得明媚娇憨。

“去了便知道!”郑辰琮朝她眨眨眼睛。

程柏蘅向丫鬟粉桃借了一套利落的靛青色窄袖罗衫和六幅旋裙,骑马跟随着郑辰琮出了北城门,快马向东疾行近两个时辰,来到一座高山之前。仰头望去,只见山势奇峻,层峦叠嶂,壑幽林密,云雾飘绕。

“阿蘅,这座山叫午子山,我们一会儿去午子观。”郑辰琮指着半山的上殿宇道。

骑马沿着山路又行了一阵,来到了午子观。只见观内松柏林立,殿阁宏伟,雕梁画栋,颇为富丽。

有一名小道童在观门外迎候,这小道士约摸七八岁,圆圆的脸蛋上两个梨涡,弯弯的眼睛自带笑意,头顶用一根木钗挽着小小的发髻,些话碎发散在髻旁,在阳光下微微泛黄。小道童上前一揖:“郑居士、女居士,玉葵师叔已在兴虚殿偏殿等候。”说着帮两人将马缰绳拴在路边树上。

程柏蘅一见小道童就心生喜欢,问道:“小道长,请问你的道号叫什么?”

“贫道道号通元。”稚嫩的童音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语,让人忍俊不禁。

通元迈着小短腿在前带路,绕过灵官殿、三清殿又向上行了十几步台阶,转到旁边的偏殿,有位面目慈祥的中年女冠站在殿前等候。见到郑辰琮与程柏蘅到来,女冠躬身一辑,口诵“福生无量天尊”。

郑辰琮也是一辑:“玉葵姑姑,近来可安好?”

玉葵道长道:“贫道素来安稳。今晨收到驿兵传信,说五殿下今日要来本观,知殿下安然归来,贫道心中甚是欣喜。这位是……”

郑辰琮指着程柏蘅说:“这是程柏蘅姑娘。”

程柏蘅与玉葵又是相互见礼。

看玉葵待又要再问,郑辰琮拉住她的胳膊,略带撒娇地语气说:“姑姑,我们进殿再叙。这都过了午时了,从早上到现在我们还未用饭呢。”

玉葵道长慈爱地看着郑辰琮,道:“怎么也不会饿着殿下的。”

进殿坐下后不久,通元和另一个稍年长的道童便提着食盒送来了午饭。午饭是两碟青菜,一碟烧豆腐,还有三碗清汤面,虽全是素菜,但两人饿了半天,吃得也很是香甜。

饭毕,两个道童撤下碗碟。郑辰琮开始向玉葵讲述这几个月来的遭遇,郑辰琮口齿伶俐,讲起来滔滔不绝绘声绘色,有几处险要之处更是讲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这位玉葵道长与郑辰琮半是主仆半是师徒的关系,当年从宫中逃出后,一边教郑辰琮功夫,一边跟着郑辰理的军队颠沛流离。直待郑辰理一切安顿好后,玉葵才到这午子观出家修行。

听完郑辰琮的讲述,玉葵笑道:“我也听说殿下受了很重的伤,来,请伸过手来,让我给你诊诊脉吧。”

郑辰琮道:“姑姑,都是些皮外之伤,早全都好了,不用诊了吧?”手臂却老实的伸了出来。

玉葵垂眸诊了片刻,颔首道:“果然已无大碍了。”

郑辰琮赞道:“姑姑医术更是出神入话了!”

玉葵笑道:“不过年幼时跟着师父学了点皮毛,到了午子观又得了守信真人的指点,哪有你说得这般高超。我前半生罪孽深重,学些医术治病救人也可积些福报。”然后冲程柏蘅道:“你也诊诊吧。”程柏蘅依言也伸臂过去。

这次玉葵微皱眉头凝神不语,又令程柏蘅伸出另一手臂重新诊脉,良久方道:“这位程姑娘筋骨奇佳,但身为女子练这刚猛霸道的外家功夫,虽有所进益,却无适宜的内功心法护身,长此以往恐将伤及根本。”程怀北也曾对程柏蘅讲,他自己身为男子筋强体健,天生适合练这些刚猛的外家功夫,兵刃修习的是烈焰刀法。程柏蘅的母亲修习的是亦柔亦刚内外相重的白猿剑法,本是更适合来教程柏蘅的,程柏蘅在幼时也得母亲亲传开蒙,但只受教不过年余只学了一点皮毛,后来身在山村之中虽也经常练习,但终是进益不多,程怀北也对此剑法也一知半解,只能教授程柏蘅他的这些外家功夫。

郑辰琮赶忙问:“姑姑,她现在要紧吗?”

玉葵轻轻摇头:“从脉象上看是有些表征的,但只要停练这等功夫,运息调理一段时日,定当无防的。”

郑辰琮道:“姑姑,阿蘅是我的救命恩人,辰琮这次来午子山,一则半年来确实想念姑姑,二则是想让程柏蘅拜姑姑为师,在这观中当个居士。如果留在汉中,她就只好整日闷去学那些礼仪规矩和女红了。程柏蘅这个闲不住活跃跳脱的性子,要是天天困在后宅,肯定像捆住翅膀的飞鸟,实是泯灭天性啊。阿蘅,姑姑的师祖是北地剑神他老人家,功夫高超不说,姑姑近些年研习道教内功心法也是颇有心得的,有姑姑指教,你练外功损伤的身子很快会调理得当,功夫也会大有进益的。姑姑,阿蘅十分聪慧伶俐,烹饪技艺也是高超得紧,要是留得在姑姑身边,定是也能照顾姑姑起居,日子过得也有兴味些,就请姑姑收她为徒吧。阿蘅,快过来随我跪下!”郑辰琮一会儿对着玉葵讲,一会儿对着程柏蘅讲,看程柏蘅没有表示拜师的举动,一边向她使眼色,一边撩开袍角作势跪下。

程柏蘅看着口若悬河的郑辰琮心里暗觉好笑,又见他实是为自己考虑,心中感激他的一片好意,便跟着跪了下来。

玉葵哪能让郑辰琮跪她,一手扶住郑辰琮,又一手扶起程柏蘅,道:“殿下相求,玉葵自当遵从。只是不知程姑娘何意?”

程柏蘅道:“晚辈曾听殿下说起玉葵姑姑功夫高深,今日方才见到心中十分崇敬向往。只是阿蘅功夫乃家父所授,自当禀明父亲,方能拜师。”

玉葵道:“也好。当年贫道也曾见到过程点检几次,气度威武不凡。他这刚猛的路数,倒也适合五殿下,殿下日后可向程点检请教武艺。博众所长,方能精进不已。”

三人畅谈了一番武功路数,看天色约摸已到申时,郑辰琮起身告辞道:“姑姑,既然程柏蘅要回去禀明程点检,那我还是趁天色尚早就带她回去了。”

玉葵称好,起身送别郑辰琮二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