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支教日记（81）

老是走神。

本想去南山靠左一侧的山坡转转，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经到了右面的山坡上。在岔路口走错方向了。

清晨也是，本来准备起床，甩开窗帘，看着满窗的杨树叶子摇啊摇，好久过去，人还躺在那里，盯着看叶子摇。杨树成精了，会催眠。

扣指算来两种可能。

一种是真老了，反应变慢，事情也记不住了，正在向痴呆转化。不过都成大爷了，没啥。也没必要刷绿漆装嫩。科学家有所发现，说人的脑细胞也会有更替，新的细胞是全新的空白的，老细胞带着记忆死去了，于是便会出现失意或者痴呆。这不错啊，咱把欠张三儿十两银子的事儿忘掉，然后在新细胞里添上他向我借二十两。嘿，挺好。只是张三儿那脑子的记忆细胞更替也得同步才行。

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脑子在消化一些东西。本来就笨，脑子里装进一件事儿还勉强能慢慢想慢慢做，再多一点点儿东西就塞车短路，造蒙圈了。

有时恍惚，忽然就跑到离家几百里的地方上了一年的班？然后又回去了？脑子里对这里勤劳朴实的乡亲的记忆，对天真活泼的孩子们的记忆，对青山秀水清新空气的记忆，是真的还是假的？有故事说，一个人山里遇到有人下棋喝茶，站旁边看了一会儿，下了山，外面的世界早已沧海变桑田面目全非。等我回过神，原来的世界不会变化得让我认不出吧。

蹲操场刷牙，然后起身用力地跺跺脚，麻了。就算这段生活成了过去式，人回到更觉真实的车水马龙的地方，回到有了上班下班没了午觉和山里空气的生活里，也不可否认这段经历的真实。

呼！还好，找工作时没走神，有糊口的了；搞对象时没走神，有一起过日子的了。胸无志向的小匹夫，以后的工作与生活，一点良心一点责任就够了，自然地向前，不用太费神。哲人说过，且行且珍惜吧。

郭彩燕差不多最后进的校门，瘪着嘴抹着眼泪，我蹲下问她怎么了，她说今天是她值日，还是她带领晨读。我替她抹去腮边大颗大颗的水晶豆子，连声说道：“别哭别哭，没晚，还有好几分钟呢！”郭彩燕眼里的光亮了，飞奔进教学楼。

（一张照片，草丛中几只鸡。）它们不是活在笼子里

2014年5月20日星期二农历四月廿二好晒！

支教日记（82）

早晨起来站操场录了一段清晨的声音。有布谷鸟的叫声、麻雀的叫声、画眉的叫声、喜鹊的叫声、燕子的叫声、山鸡的叫声、狗的叫声、公鸡的叫声；还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远远的路上汽车驶过的声音，一个人急匆匆奔去厕所的脚步声。

天天听，没想过要录下来。都是宝贝闺女缠的，她先是央求我：爸爸多拍一点照片给我看；然后：爸爸录一点那里的声音我听听；后来：爸爸给我带回些那里的好吃的；最后最干脆：爸爸带我去那里玩儿吧。好吧让我看到了人心得寸进尺之贪。

乌鸦还喜欢把闪亮的金属叼回自己的窝里呢。各有心头好，就各有不同的追求。有人家居简陋也要穿得光鲜，那是放不下的自尊心。有人不爱打扮，但天下的美味都要尽量尝尝，那是活个心儿里美。见仁见智，没有对错。哲人说过，贪婪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最服哲人。

从小到大，看到过许多墙上的标语。比如“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森林防火，人人有责”。前天我开车走国道，路过一个宁静的小村庄，看见一段围墙上写着一句标语：“投案自首是犯罪”，我看蒙圈了，这是什么逻辑？肯定是没写完！果然，再往前走，看见拐过去的墙上接着写着：“分子的唯一选择！”

大喘气啊，吓我一跳。

2014年5月21日星期三晴小满。老人常说小满鸟来全，怪不得会看到燕子飞来寻旧垒，原来到季节了

支教日记（83）匹夫拐评

果农们把一些长疯了的带刺儿的野酸枣树放倒，横在山坡果园四周当做简易的栅栏。我向乡亲借了锯子，从中挑选了一截树干做拐杖。这是我拥有的第二个拐杖，都是带刺的。手当然破了几处，没做过果农，没用过小锯子，祖辈具备的一些生存能力没能彻底遗传到我身上。达尔文先生，俺给进化论丢人了。

我把拐杖带回家，女儿对拐杖爱不释手，做老态龙钟状走来走去。妈妈提醒她小心点：“你再敲地板，楼下邻居上来找你啦！”

有个谜语说，一种动物，生下来时四条腿，长大了两条腿，老了又变成三条腿。那第三条腿，就是拐杖呀。拐杖的用处很重要，关键的时候，它会帮助支撑起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