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五十岁是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年龄。

韩金亮给自己配了老花镜。

韩金亮刷抖音看见有一种黑色的小西红柿，就买了种子种在花盆里。过了几天花盆里只出来几棵小小的杂草，他快手快脚地把杂草都拔了。然后忽然想，都是杂草吗？戴上花镜仔细看，小柿子苗的确也被拔光了。他直抽自己嘴巴。

后来想想，有眼无珠的事儿又不是第一次干，算啦。

据说有一种理论叫量子纠缠。比如把一双手套分开封闭在两个盒子里，每个盒子的手套都会处于左手和右手的叠加态。当打开一个盒子，发现是左手的，那另一个盒子才会确定是右手的。韩金亮家的茅厕门外面是照明开关，门里面是排风扇开关。他常常想开灯的时候打开排风扇。它们不纠缠。

欸？要是每天上班之前先打电话问问老刘自己在不在，如果在办公室，那被窝里的这个不就消失了？那多好，不用在路上堵车了。嗯！得科研一下。

韩金亮有两个剃须刀，一个很好用，一个拔胡子。他用拔胡子的这个很久了。明明记得好用的那个就放在床头柜里，可每次找都是不好使的这个。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记忆和那个好使的剃须刀，深深滴量子纠缠。

提起找东西，媳妇提醒他到沙发旁拿几包饼干去单位，下班以后还有篮球训练，嚼一口避免低血糖。他爽快地答应，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也没有声张。数天过去，媳妇整理房间发现饼干箱包装都没开封，问他怎么没有拿去单位？韩金亮才说没找到。媳妇把纸箱递到他眼前：“喏，在这里。”他仔细看看，苦笑。这纸箱他在找饼干的时候挪动了好几次，箱子上写着大大的“猴头菇”，他没看见小小的“饼干”。他就觉得“饼干”这两个字绝对是突然量子纠缠出来的。

学校的运动会又召开了。韩金亮总会被年轻人的激情感染，不过他看着运动场是越来越大，觉得这跑道怎么这么长。有孩子过来喊老师我们同框一个！他兴趣缺缺。有人说多和年轻人在一起人也会变年轻，真信了？最好别纠缠，老得更突出啊。

不能听风就是雨，自己得有点数，就好比教室的墙语鼓励学生们：希望每天叫你起床的不是闹钟，是梦想。

那不适合他。每天叫他起床的既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想。

是膀胱。

支教日记（40）

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慢慢开始白天变长黑夜变短，春天的脚步在加快。

我等着机器感应身份证，吐出车票，急急赶去进站口。特警荷枪实弹，严肃的表情，棱角分明的五官，威武的不动如山的军姿，一看就不是花架子，来真的了。

天津这边车站的安保也升级了。

那些善良的人们没有想到那些事会离自己如此之近吧。

祈福昆明。

我到了目的地要第一时间向媳妇孩子报个平安。

站台上，列车旁，一对情侣红着眼睛，抱了，又抱。我不禁想起《大圣娶亲》结尾，土城墙上的夕阳武士，还有《中国合伙人》里，那个在机场和兄弟潇洒一抱转身泪奔的身影。

缘聚缘散缘浅缘深，有几分是天注定？有几分是靠珍惜？每次周一要出发，女儿总是在睡前嘱咐我，说爸爸明早你走时一定要叫醒我啊。一次看她睡得香没有叫，她坐起来就哭。傻孩子，何必纠结这短暂的分别呢，你就是我的命。

绿皮列车缓缓开动，慢慢地爬出灰蒙蒙的城市。一只黑亮黑亮的乌鸦站在枕木边的碎石子上，淡然看着火车在身边开过，经风雨见世面，城里的老鸟胆子不小。车厢里飘荡着大提琴舒缓的旋律，悠远而忧伤，把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