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骄子与微尘39（1 / 2）

自习课。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不时翻动卷子的声音，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和偶尔几句小声的交流。韩金亮细心品着这一刻的学堂味道，时光荏苒角色转换，改变了身份却没离开校园。似曾相识的环境总会勾起回忆，多少次午夜梦回，自己还是个学生，坐在教室里发愤苦读。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会不会更努力一点，做得更好一点？他也明白，很多人都会这样想，但要真是重来了，十有八九土鳖还是土鳖，哪儿那么多如果，从来都只有结果。

有些人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也学不来别人。就像老金，活得写意而随性。他买了改善房，本来看好了一个家装公司，因为在他拉屎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干扰了他减排，就换了一家。他把钓得的鱼一股脑都放归河里，然后去菜市场再买条鲈鱼，说不想吃小鲫鱼。韩金亮就羡慕老金的洒脱，可是他做不到，他钓上来牙签大的小鱼都舍不得扔，拎回家炖鱼酱吃。

性格习惯是人类最难克服的精神枷锁。就好像你新养成了戴口罩的习惯，却没有改掉随地吐痰的毛病。

四月，花开了又谢。

路边绿植根部施了农家肥，味道扑鼻。这让韩金亮怀念起小时候的田埂。

人说离开了，还想念，便是乡愁。韩金亮觉得有人便是家。虽然离了家乡千里，但有亲人相伴，心里多了一丝宽慰，慢慢的，便把他乡也活成了故乡。

大多有记忆的动物都对老地方有放不下的情结。小狗会依恋小时候睡过的木箱，长大以后连脑袋都探不进去，但仍要蜷着身体头顶着小木箱才会安然入睡。韩金亮也一样，他就差在房前屋后撒几泡尿来圈出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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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上，两个男生在跑步的时候抄近路，从足球场偷偷穿行。被韩金亮发现了，他就附赠了他们两圈慢跑。

有人天生不爱动，任你多少督促也没有用，只能来硬的。你说多运动身体好，他说王八不动活万年。你觉得和对方精神不在一个频道，灵魂不在一个层次，说了也白说，其实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有一种悲哀，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却原来不过一粒微尘。或许生活就应该得悟平凡之乐。既然每呼吸六十秒就缩短一分钟的寿命，又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想那么多干嘛呢。谁说体育老师就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脚步多快啊，1956年，巴拿马飞机运输的5MB硬盘大得像个小房子，如今多少个G的超级内存能像缩小的金箍棒一样塞进耳朵眼儿。这不是韩金亮能做到的，可他的学生能做到啊，IT精英都是体育老师教的。

当然这也不能证明现代人就真的比前人聪明，只能说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1502年，达芬奇画出卫星照片一般精准的地图，这在十六世纪早期简直是一幅未来之作，是从神话和感知描绘到直白地传递真实的信息的超前过渡。

而韩金亮呢，他不是达芬奇，会画个蛋啊。他不会掌握高科技，也不会掌控画笔，只会脖子上挂个口哨在操场耕耘。还经常忘却，回到家才发现吃饭的家伙还挂脖子上，他把口哨摘下来同家门钥匙放在一起，走去厨房和忙碌的媳妇打招呼：“老婆，我回来啦！哦？换新的丝瓜瓤子啦！极品刷碗布！”媳妇转身把丝瓜瓤子往韩金亮手里一塞，语气古井无波：“嗯，感动中国，十大好货！”

韩金亮接手刷碗，舒心地微笑。

我本微末凡尘，可也心向天空（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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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园旧事。

接受自己不容易。有句话说得好，要和自己和解。

韩金亮过五十岁了，却总以为还年轻。他认为心不老人就不会老。

坐地铁遇到大学生情侣向他问路，然后人家说“谢谢叔叔”。他不高兴。

骑车时交警抬手：“大爷请您等一下灯。”他不高兴。

后来，有小朋友叫他爷爷，他躺平了。

小花园的绿草地修剪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味儿，韩金亮心情愉悦，惬意地呼吸着。

一个小盆友在小甬路骑车摔了。韩金亮上去扶起小自行车，小盆友爬起来：“谢谢爷爷！”

他转身离开，用力跺跺脚，这碎草叶子真讨厌，粘一脚。

几十年光阴，修炼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