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灯火愚烛入梦来（1 / 2）

“薄命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师傅，什么故事啊？”

“有关于人间的故事哦，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之间是一片黑暗，有神魔劈开了茫茫混沌，创造出了一个浑浊的世界，有一尊诞生与混沌中的生灵觉得世界太过安静，于是他便在无尽岁月以后创造出了人族。”

“人族承接于天，身躯依照最古老的神魔之躯短暂，孱弱却又有无限的潜力。”

“不同于世间万物的便是人族的智慧，智慧引领着人族前行，于是就这么过去了千百万年，众生划分了天地，神仙居于上天，人族居于人间，修士居于地界，三者各部干涉彼此。”

“待在人间的这些人身躯孱弱，且修不得长生之法，一生不过短短百年一瞬，王朝也不过数十年光景便会换代，可总有不甘的生灵想要挑战天地间的规则，于是他们与神签订了契约。”

“所以贴了门画，门神便需要庇护人族；拜过山神，山神便需要庇佑旅人；供过水神，水神便要保行船无恙；帝王可册封山精水魅为神，本身却没有法力，需要依靠文武百官，众生百姓；人间的修行者可斩妖除魔，却无法干涉官场民间，否则便会被香火所伤。”

“人间存在着规则，不论是神灵还是鬼魅都需要遵循人间的规则，王朝亦是如此。”

“而你将要下了山去，去了这人间，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你会经历.......等等，很多很多很多。”

“薄命，害怕吗？”

“不是很怕。”

“那就好。”

......

热闹的集市上，身穿深蓝色道袍的老者走在街上，口中哼着轻巧的歌谣，死鱼眼，八字胡，山羊须，背负一杆“算”字大旗，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在街上。

不少人看到这个身着道袍的神算子都感到不耐烦，可是每个人都不敢说些什么，这神算子虽说不修边幅，还喜欢坑蒙拐骗，嘴上没个门，但毕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道士，哪里有什么事就会来寻他，人的名，树的影，对于这种人大多数人都给个面子。

道士的身后跟着一个残疾的少年。

少年看着不过七八岁，面容清秀，特别是那一只漆黑的眼睛，犹如深潭，仿佛清澈见底，却又在人即将看到底的时候，被迷雾遮盖住。

除开这只奇异的眼睛，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许多少年在这个年龄已经长到一米七左右，而少年的身高堪堪一米五，细胳膊细腿的，若让农家人说，这少年连锄头都拿不动，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那倒还好。

一阵风吹过，少年左边的袖子被风吹动。

他没有左手和左眼，是个彻头彻尾的残疾人。

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士就是他的师傅，据老道士说，他是个被遗弃在寺庙里的弃婴，当时暴雨倾盆，老道士半夜里路过这个寺庙，见到他以后，怜悯心发作，这才收养了他这么个小家伙。

于是，年过半百的老道士就当起了又当爹又当妈的生活，好几次都想把他扔掉，可是最后却又被怜悯心打败，始终带在身边。

一个臭道士带着小残疾，也成了这十里八乡捉鬼的标配。

“薄命啊，你说为师刚才唱的好听吗？”

“师傅唱的，怎么都好听。”

敷衍的回答并没有让老道士不满，反而非常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

“那当然，为师唱的怎么都好听，饿不饿啊，饿了就先吃饭，反正下午再去捉鬼也行。”

“师傅，您说捉鬼要趁着正阳时分，不然阳气不够盛，会容易被鬼物误伤的。”

“啊？为师说过吗？”

“您说过。”

“哈哈哈哈，那现在没这规矩，啥时候抓鬼都一样。”

“......”

这臭师傅就是这样，一旦自己提起了他不记得的事情，就会打哈哈糊弄过去。

夜薄命，就是道士为他起的名字，据说起名字也很简单，晚上捡到的，就姓夜，至于名，老道士曾经给他讲过原因。

名通命，他们道士讲究就是顺天而行，大道自然，顺其自然，捡到的时候道士算了一卦，说天生断臂瞎瞳，此乃命数残躯之相，由此判断，你此生注定是命薄之人，故而给你取名薄命。

薄命薄命，此生都是个命薄之人。

考虑到小徒弟可能会饿，老道士找了家面馆歇脚，点上了两碗素面，给小徒弟垫垫肚子，以免饿晕了还要他来背着走。

“快点吃啊，吃完了还要继续赶路呢。”

“奥。”夜薄命并未第一时间动筷子，而是朝着素面低头道“因腹中饥饿，故而食之，还请勿怪。”

话音落下，夜薄命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素面，一旁的老道士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满眼都是笑意。

吃过素面以后，老道士又扛起了他的那面写着“算”字的大旗，正要出门，看了看天色，掐指一算，连声说不好不好。

夜薄命眨着眼看向师傅，他已经知道师傅要说什么了。

“腹中浮胀，此为不祥之兆，走走走，回山回山，今日不宜捉鬼。”

“师傅，这是吃饱了。”

“为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走了走了，今天不去郑员外家了，回山睡觉。”

“唉。”

“你小子叹什么气啊！赶紧的。”

合着我们走了三个时辰的山路，就是为了下山吃碗素面，师傅啊师傅，你到底靠不靠谱，这一趟再回去，天都要黑了，还想去郑员外家里吃顿好的，这下全都泡汤。

老道士像是看透了小徒弟的心思，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佳肴皆是口腹与生灵之孽，今日吞服，明日必有因果报应。”

“师傅，这句话是上次您吃坏肚子说的。”

“你还学会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