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威严（1 / 2）

这是叶静颜一生最漫长的时间。在离别故国时，她有时间感慨伤心着。踏上这片土地后也会憧憬着。但随着乞颜部的突袭。让这个文静的公主彻底傻眼了。

此刻的她才突然醒悟了过来，以前美好和平的生活要离她远去了，这里不是长安，没有父亲的庇护，也没有自己的族人。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和民族。时刻充满着战争。一路的疲惫现在都不算什么了，她已经忘了是怎么逃出来的，在被包围时，握着手里的小刀准备悄悄的死去。是马车外的仆人阻止了她。

“公主别怕。”婢子悄悄的说道，“刚刚我看见他们手指着前面的那座城。我们应该快到了！”

“吴婆你受伤了吗？”叶静颜担忧的问道。

一路上，这个对她很好的仆人一直守护在马车旁，就像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

“公主别担心，老婆子我什么事都没有。我还要一直照顾公主咧。”婢子在黑暗中强挤出一丝笑容。

队伍并未停下来，乌迪尔侧过头看着马车上坐着的妇女不知在和马车里的人说些什么。他微微一怔。这个黎族人很坚强。突围时，乱箭射中了妇女的肩膀。

但一路上这个女人都未吭一声。乞颜部的两尺长箭扎进肉里的感觉，乌迪尔不敢去想。在路上他找人给这个女人处理过了伤口，所幸没有射中要害。沉默的队伍，一众人安静的听着车厢里小女孩和婢子的声音，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

婢子的嘴里有些苦涩。“公主大概是想家了吧。”

一路的艰辛好像是梦幻中才有的厄运缠绕在这对主仆心里，看着骑在马上沉默的蛮族武士们，好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婢子终于害怕了起来，她的小半生都待在长安城中，哪怕是多年前的乱世，战火也并未波及到鲜虞的国都长安。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战火与血，还未来得及明白些什么，乞颜部的大刀片子就砍了过来。

“跟着我让您受苦了吴婆。”少女的声音充满愧疚，“真是没想到草原乱成这样。”

婢子待在黑暗中，手上一直握着缰绳，赶车的武士早在突围的路上就被一箭射穿了喉咙，这一路都是婢子在赶车，她的手握着这个缰绳多少个时辰已经记不得了，她想要松开缰绳活动一下手指，才发现，手指已经动不了了。婢子苦涩的摇了摇头。

“公主不要这么说，这是老婆子应该做的。”婢子回道，“不过还好，我们快到了。”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静，叶静颜的脑袋里浮现出无数个画面，夏日的午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好看的书，吃着好吃的甜点。玩累了就去昭阳宫外的大明湖边看哥哥们钓鱼。

经常和母亲跑去枫林巷子玩耍。长安城中的冬天也很美丽，经常带着婆子们出去打雪仗。被远处的父亲看见，她又低下头红着脸装作文静的模样。她其实也渴望和同龄的孩子玩耍，但母亲不允许，因为母亲对那时小小的她说过，她太安静，会被欺负的。所以找一些厉害的婆子照顾她。

这样一个小女孩生在君候家里是幸福的，她不必忧虑生活中的琐事。却也是不幸的，大皇帝下的诏书上其实并不是要她做和亲的静和公主，但是她的姐姐们很厉害，通过各种办法竟然硬生生的将这个未满十七岁的少女推了出去。

这个受惊过度的小女孩趴在了一边的扶手上向窗外看去，她想着，长安城这个时候应该是灯火通明了吧，大街上的小贩也都出来了，一定热闹极了。但是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片黑暗，除了天上的星辰点点，什么也看不见。

叶静颜闭上了眼睛，她有些话不敢对吴婆说，因为这些东西是大逆不道的。比如说她希望有个人能带着她逃回家，不，只要逃回虞朝就行，不管在哪，只要是在虞朝的土地上就好。

这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的心智并不成熟。她并不会去想其中的利益关系，黎族人歌颂她的伟大，却并未问过她自己的意愿。就好像被绑着奔向战场，某得福荫的人们坐在家中一边感慨着生活的来之不易，一边喝着小酒。而没有人去理会奔向战场上的人想法，叶静颜此刻就是这种想法，但她的心里没有恨意，因为她不懂。

她的心里只想着逃离。她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就像长安街上热卖的小人书，叶静颜也喜欢看，她最喜欢的一本书叫武帝临世。那是真正发生在虞王朝的故事，也被后世之人真正称得上是一统天下的年代。讲述的是叶方的后人，武帝叶清为了姐姐打到龙城下的故事。

想着想着，年轻的少女趴在扶手上睡了过去。马车里的空间很大，少女趴坐在中间竟显得有些渺小。星辰点缀的夜空升起一轮弯月，夜风吹的草原簌簌抖动，叶静颜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站在草原上，华贵的仪容让人不敢去触碰。

但叶静颜不怕，她仿佛找到了依靠般拼了命的向前跑去，但无论怎么跑，都没能跑到母亲的面前，叶静颜想要大声呼唤，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叶静颜忽的想起儿时，那会儿她总是依赖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母亲身上的温度。然后在冬日的午后躺在母亲的怀里睡了过去。

......

她睁开眼的时候，透过车窗的帘子看见了这雄伟的一幕，那座传说中的龙城就驻立在她的眼前，很难想象游牧民族的圣地会是这样一座城。所以叶静颜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一天给她的震撼太多了，离别故土踏上这片土地便被追杀，一直到深夜才赶到龙城。

守护在她身边的战士已经剩不下几个了，截杀她的队伍从未断过，一直到龙城下才安静下来。那个身材矮小却异常勇猛的年轻将领打马向前，跟身旁的伙伴不知说些什么，少女掀开帘子的一角。

“吴婆，你还好吗。”少女担忧的问道。

“殿下您醒了吗，老婆子没什么事。”婢子斜靠在马车上，手指疲惫的指向前方，“咱们快要到了殿下，你看前面，我觉得要比长安城还要高大。”

叶静颜轻轻的将手伸出来，把装着水的袋子递给这个照顾了她多年的婆婆。她并不是傻瓜，虽然年龄小了些，但知道这一路没有吴婆，她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每每想要轻生，都是吴婆伸进来的手阻止了她。

巨大的城门紧锁，若是在平时这没什么，但今天是大汗迎亲的队伍归来，竟然没有仪式出城迎接，乌迪尔的心有些不安，并且警惕了起来。贵族们的军队和大汗的军队都在龙城里，这座城最中心的大帐就是大汗处理事务的地方。乌迪尔想着要给大阏氏送到那里，然后禀报回来时候受到的伏击。

“一会儿保护好大阏氏。”乌迪尔对身旁的几个武士说道，“我的心里总是不安。”

为数不多的几个武士已经精疲力竭，他们这一路拼死相送，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些什么了。

其中的一个男人说道，“乌迪尔，我们都到家了还有什么不安的，我不管你们，反正进城之后我要回帐篷里好好的歇歇了，乞颜部的畜生不讲武德，等老子休息好了去弄一弄他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