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沈成与史灵24（1 / 2）

火海沸腾，火雨漫天。

五百年的时间里，这是所有人第一次在四极秘境之中看到如此奇景，黑色与白色在空中交织着，成为了一幅混乱但又有着混乱的美的画面，伴随着整片魔焰谷彻底的暴动。

看着如此灿烂的景象，还有怀中突然暴烈起来的魔焰，不少人顿时间魔焰焚身，但神魔宗毕竟也是一流势力，这点底蕴还是有的，一个个都以一种极其娴熟的手法直接救了回来，唯独有一个人，站在魔焰谷的外围，伫立着，注视着，沉默着。

他是神魔宗神脉这一辈的大师兄，沈成。

他的双眼没有焦距，但是他看见了魔焰谷内被无数朵黑色火焰所遮挡的景象，是一身吞噬一切的魔焰上下翻涌，从最开始的面露痛苦，再到后来的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行尸走肉，他是心猛然抽动了起来，仿佛魔焰焚身的痛苦同样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史灵她，她毕竟也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啊，为什么她就必须要在童年就长大啊……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孩，这样一个被严格要求甚至是苛求的女孩，现在却出现在了魔焰谷的正中心，取了那一朵魔焰谷最中央的魔焰炼心，而就是这样一个坚强又要强的女孩，却不幸地赶上了这么一出，就这样迷失在了这一次的变故当中……

沈成自问，他其实是一个懦弱的人，不愿意和别人交往，有什么事情也总是缩在最后，也就只有在指挥的时候还会往前一点点，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所以他在阴间峰，而不是另外六峰或者是执法堂，他喜欢和那几个和他一样没谱，或者是甚至比他更加离谱的师兄们在一起，都是好久好久才熟悉了的人，而不是在一群他不认识的，无法交心的人面前，出人头地……哪怕是史方，他觉得可以和他交往，但是也没有和他说太多，其实并不是他觉得没必要，而是他……不敢，不敢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一个自己没那么熟悉的人，也不敢将自己懦弱的一面给他看……所以他会说很多，但是说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几乎没有一点他自己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他的心正在一再地抽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地苏醒，告诉他，给他一种冲动，让他不想要再去逃避，再去退缩，或者说，让他退无可退。

短短的一小会，他已经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二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也是二人订下了婚约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是小小的一小只，躲在宗主的身后，只敢拉着宗主的衣角，悄悄地探出一个小脑袋，自欺欺人般地告诉自己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而还记得那时的史灵，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已经敢离开史夫人，来到宗主的面前，抬起脑袋瓜，一边打量着自己这个未婚夫，一边抬头看着宗主的眼睛，挺直了胸脯侃侃而谈，完全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自己那是完全不能比的啊……

后来，他们两个都被称为天才。只不过沈成的天才之名，只有在一小撮人之间才知道，而史灵则被中域称为成为实至名归的史家天骄，享誉天下。两位天才的婚约，并没有很多人知道，但是两位天才其实在很多人不知道的地方，见过很多次面。沈成去过史家，所以了解一些史家平静下的暗流与不安；史灵也来过神魔宗，所以知道七峰之间的团结与竞争。但也是这样，沈成才会眼睁睁地看着史灵越来越严肃的脸，听着她越来越少的话，对着她越来越冷酷的剑，似乎背负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沈成问过宗主，这是什么原因，宗主第一次和他讲，这是史家功法有入魔的成分在，所以是正常现象，但第二次，宗主给了他一壶清酒，跟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五百年前的故事，以这个亲历者之一的视角，告诉他在宗主这一辈人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然后，宗主又讲了另一个故事，另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最后告诉他，没到宗主这个水平，那个名字，就只能烂在心里了。

那天晚上，是沈成第一次喝酒，也是沈成第一次喝醉。据师兄说，他睡了整整一个月，而后三个月都头痛欲裂，不得修炼。他满脑子都是史灵，都是那两个故事，都是由他看到的听到的东西组合成的想法，他想去改变，但却又不敢上前说哪怕是仅仅一句话，拉住她哪怕是仅仅一秒钟……

他也曾继续探寻过，他也曾迷茫过，但最终他选择了遗忘，遗忘掉那个名字，那个故事，遗忘掉史灵就是为了那一个名字，那一个在史家无人敢说的，在天下无人知晓的名字，史灵至少想要去证明，她不是那个名字的影子，她也可以比那个名字的过往更加优秀！

他无从改变，他畏惧上前，所以他选择遗忘，选择逃避。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直到史灵就站在他的面前，直到史灵那双无神的双眼正紧盯着他，无处可逃……

他没有忘记，他忘不掉……

“史灵，你要记得你就是你啊！你是灵啊！史灵！”

史灵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似乎在沈成嘶吼的时候清明了一个瞬间，然后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步步地向沈成走来，只是那一把沈成熟悉的半黑半白的长剑，此时有一些黯淡，如同蒙上了一层尘埃，一如沈成现在的内心。

这一次，不再是切磋，沈成很清楚，但他不再打算逃避抑或是退缩，而是腰间的长剑同样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