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变轨14(2 / 2)

可是平静的日子,尽管再美好,也终是要迎来波澜的。或大或小而已。

随着外乡人越来越多,堡子日新月异。尤其是在张文武带着“铸锻工程突击队”,连续奋战几个月,大禹治水的精神附体一样,吃住都在工地,数次过家门而不屑回。在先进的蒸汽怪物和镐把子的辅助之下,人拉肩扛的,居然修了一条硬挺的蜈蚣也似笔直的“铁路”。铁路铺就之后,更是大大提高了所有工程的建设速度。只见那些钢铁长龙,张牙舞爪,咆哮着愤怒的喷着滚滚浓烟,长度直达数里之遥,一眼望不到头。宛如趴伏在地面上的一条不停扭动的巨龙,带给了本地人无限的希望,也给了更多“乡巴佬”无比的绝望。毕竟把握住了拆迁大潮的幸运儿,并不多……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同样都是“乡巴佬”,为何有的人混的有头有脸,而绝大部分人都沦为了下等公民……敌对,甚至仇视的情绪也在逐渐滋长,外乡人在抱团,搞老乡会,本地人也史无前例的跨越种姓,大规模开始抱团,其中甚至包括了大量少数民族“乡巴佬”。

铁路的通车,一开始几天,连柳有才都为之动容震撼不已,当地老百姓更是跟看热闹一样去观摩。每当轰鸣响起,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潮随之倾倒。张拾看得出来,自己先生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只是时间长了,人们就习以为常了。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健忘的动物。接受的快,习惯的快,遗忘的更快,。

自打建成了火车站,更是每天准时震的地动山摇。随之而来的是准点大批的物资流水般的卸下,又有如山一样的本地土产被拉走。人们把洞天里外,本地特产运出来捆缚结实,包裹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方块,由张文武工程队的人码放在车厢里,摆的整整齐齐。清点完毕后,随着火车的爆鸣,匆匆运往不知名的远方。据说,这搬箱子的活,虽然不是肥差,但是有转正式编制的机会。从此,每天来串门的亲戚逐渐也变多了,其中不乏是来给自家子女争取个合同工的叔伯亲戚。大部分,小张拾都不认识,但他们都出奇的能一眼认出这位张家小公子。每逢见面,亲切无间,血浓于水的亲情荡漾在空气中,浓的化不开。

附近的工厂,最大的就是张文武所在的铸锻厂,其次是轴承齿轮厂,柴油发动机厂,特种钢材厂,化工炸药厂,仪器仪表厂,六大工厂。大部分工人都是从安西大城那边直接搬迁过来的原厂工人,到了本地招了一些工人,总体还是外乡人占多数,毕竟技术也掌握在人家手里。火车站就设在最大的铸锻厂厂区里。一时间,张文武几乎已经成了火车站搬运组组长,成了本地人里混的最好的一个。张拾对自己老爹折腾的那点事丝毫不感兴趣,倒是总觉得这些厂子加在一起,好像能造出个不得了的东西来。

至于水泥厂、砖瓦厂也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那脏累的活,都是给监狱的犯人准备的。

短短时间内,各种建筑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拔地而起。在之后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宽敞洁净,华灯五彩斑斓,人们夜夜狂欢至通宵达旦,用翻天覆地来形容此地的变化也毫不为过。其实,更重要的是人们内心价值观的变化,更加的翻天覆地。

所有当地人都被表面虚假的浓浓幸福感包围,只有个别老人觉得整天山摇地动,没日没夜的,日子不再平静。仰天长叹受不了。在一开始的好奇和兴奋之后,均有了不同程度的剧烈生活改变后遗症,甚至有不少干脆撒手人寰的。可是这一少部分人的感受谁会去在意呢?他们的子女也是悲痛过后立马加入喧闹的战团,生怕追赶不上社会的洪流。毕竟老人走了,还有自己的子女要面对全新的生活不是?历史就像那黑色的火车一样,呼啸向前,不曾为谁回眸一顾。

就在张拾过九岁生日这天,一个不算太大的院落改变了堡子。不,准确的说,出了正月,张家堡子就正式升级了,改叫“长乐镇”了。一个三层高的小砖瓦楼,红墙绿瓦,格外可爱,与周围高大粗狂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外加一个自带低矮围墙的小院子及一片平坦的空地上矗立的一杆高耸的铁杆,改变了镇子里甚至周边六大厂里大部分人的生活,更直接碾压了所有未成年孩童的散漫生活。

政府花钱,盖了一所被定义为公立五年一贯教育制的学堂,烫金大字的匾额高高悬挂在学堂那威武的朱红色大门正中。“长乐第一小学”。

这一变化,彻底改写了张拾的生活。

大潮之下,任何人都无法独善其身。为了能在激烈的社会竞争中脱颖而出,不至于被社会淘汰,家长们拼尽了浑身的解数,期望给自己的子女创造一个比自己更优渥的生活条件。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皆是人之常情,也是大多数人为之奋斗一辈子的目标。自己不行就指望孩子,没有任何思想负担的把对生活的期许和幻想都加诸于子女身上。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爱,那这爱,确实伟大,更无比沉重。一个个稚嫩的肩膀很难真正扛起这份沉甸甸的期望,但是普通人又几乎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真正因为热爱而去求知的人却是凤毛麟角。这其中,拿到被社会认可的“文凭”,即是目的,也是动力。一个正式的学籍,就显得格外重要。对普罗大众来说,只有拿到文凭,才可以得到更好的工作,才能够拿到稳定的收入,才能站着挣钱。这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张拾这种“城镇户口”,无田可耕的“工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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