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山(1 / 2)

且不说赫斯文、柳有才等人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县城,第二天就开始采买整理装备。先说说老张家的情况。

张文武也是在准备出行的装备,却被自家老爷子叫到后堂,面授机宜,絮絮叨叨的嘱咐了良久。而小张拾自从拿到了柳有才给的几本手卷,一边在心里感激先生,同时也详细研读手卷。同时也被赫斯文讲述的这个世界的大致样貌所深深震撼,对大千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手中平平无奇的几本手卷,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唯有一册《本源说》里面文字晦涩,内容艰深,洋洋洒洒几千字,无非是身无外物、养气藏神的一些论调。但是实在是过于玄奥,对眼下的张拾来说,几乎就与天书没什么区别。这本册子里,开篇即论道,说这世界为风、水、地、火四大基本元素构成,而自身世界之外为大量以太物质组成,五大元素周而复始,由不同成分组合为天地万物。而人和任何活着的生命皆为灵魂与肉体物质的组合,颇为特殊的是灵魂的本质是一种干燥的物体,是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奇妙波动。越是清澈的灵魂就越干燥,也就越高贵。还举例说明喝酒之后人的灵魂就不在干燥,酒喝的越多,灵魂之火就会越暗淡,也同时会失去理智。并将生命比喻为永恒燃烧的“活火”,无始无终,就算肉体消亡之后,灵魂之火依然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归“母体”,壮大“母体”。而母体则会通过轮回分裂出若干的小火花,来与这个宇宙进行某种意义上的信息交换,以保持自身的燃烧状态和不死不灭的永恒,而宇宙也需要“母体”进行原初动力的推动,从而实现永不停息的大化流行,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熵增状态。而熵增会导致一切事物的无序化,最终又会导致大寂灭。只不过那一天实在是遥远的无法企及,而且必然会有更加伟大的力量来扭转这个情况,当然那些事与此生此世的人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太过于遥远。其文艰深晦涩,也不知出处,对张拾来说,此论调更是闻所未闻,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也只能暂时放下,留待以后慢慢研读考证了。除了这本《本源说》,其他几卷书册中,讲述的尽是一些文章造学的讲究,作者读书的心得等等,看了之后倒是大有裨益。

在这个诡异、焦躁和耐人寻味的时代,历史车轮上的发条仿佛被上满了弦,开始疯狂的加速转动。过去的几千年的变化加在一起可能还不如今后几十年的变化大。人们从安于天命到虚夸浮躁的转变,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想到此处,张拾不由得放下书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父亲、爷爷、柳先生还有略有点模糊了的母亲的形象,逐一在脑海中盘旋。想到那些蜂拥而上的愤青,想到那隐忍的柳有才,再看看憨厚耿直的父亲,以及含泪离去的母亲。大潮将至,身不由己,纲常破碎。这天道究竟要带着世间万物走向何方。是毁灭还是辉煌?

张拾深知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思辨这些问题,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将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完美的答案。暗暗攥紧拳头,心中已有决断。“我要修仙,我要跳出三界,我不求改变这个世界,只求不入轮回之苦,与天地同在。”当下整理心思,继续安心读那圣贤书。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却被深深埋下,绝不甘心只是做个匆匆百年的人间过客。

此时的家中正堂里,张老爷子正在接待一位黄袍道人。

最近堡子里诡异事频发。从张连贵的莫名其妙失踪,到外邦人到访,还有行脚商人在堡子附近亲眼见到山精蛊魅现身。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将要有大事发生。

不得已,只好从附近老爷山上请道人下山来做法镇邪了。这个老道人,张老爷子自然认得多年。想当初俗家的时候,也就是胜番河下游钟灵村的农人。本姓徐,人称徐老蔫,不怎么出彩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不过命运多舛,青年时期老婆生孩子难产,母子俱亡。家中父母心痛之下,也分别前后脚归了西。徐老蔫迫不及防遭遇人生巨变,心灰意冷之下,看破红尘,贱卖了祖产。于村后老爷山道观,长跪了三天三夜以求做个出家人。当时的老观主见他身世可怜,同时也为他心诚所致,就招了他做了入室弟子。可谁能想到,没几天大帅带军队打了过来。这大帅本是外族,信仰唯一真神,最是看不惯这些拜泥偶的异教徒。于是本就没几个人的老爷庙就遭了殃。道观几乎被拆,神仙金身全部被捣毁。几个弟子都做了鸟兽散,唯有徐老蔫早已心如死灰,古井不波,依然侍奉在老观主身边。结果没几个月,老观主就被大帅派人抓走,直接在县城西门被砍了头。徐老蔫作为山下本地人,人们同情他命苦,便都替他遮遮掩掩,只说是看庙的民工而已。县衙也没有再进一步追究,也就侥幸被保一条命下来,任他在山上自生自灭。结果没几年闹开了革命,大帅兵败如山倒,新政府尊重信仰自由,还专门给颁发了庙堂认证证书,这徐老蔫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新任老爷庙观主,本地宗教协会理事。命运又一次像开玩笑一样的大调头,也算造物弄人,令人唏嘘。

徐老蔫门下没有弟子,常年山头修行,吃个水都要下山自己挑。这老爷山虽然并不高耸,山势较为柔和,但是一来一回也足有十五里山路。加上山腰还有几亩庙产,徐老蔫毕竟农人出身,不忍荒废,也就种起了粮食蔬菜,一年一季,倒也不算太忙。每日往返于山间,辛苦却也踏实。真正过上了隐士神仙的生活。政府每个月都给发工资,还偶有拨款。老蔫就买了砖瓦、水泥、角钢等建材,放至山脚。但凡善男信女上山烧香时,生活本就拘谨的则不需捐钱,从山下带砖瓦等上得山来,放置山门口,就算功德。日积月累,小小的老爷庙,居然让他弄了个有声有色。添房加瓦,气象一新。而他本人,也不再邋遢糊涂,身子骨愈发健朗,岁月蹉跎不见老朽,反而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真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哄哄不知根底的外乡人,那是绝对没问题了。

张老爷子自是对他非常熟稔,知道徐道人的一切俗家历史,心中自是不信他有什么道行。也就是没得选择,当地人大多就近信仰老爷庙的三清玉虚传承。也就只当给乡邻们安个心好了。他自知等大批外乡人来了之后,其中自不乏能人异士。这些山猫野鬼,跑都不来及,怎可能闹出什么风波。目前的不稳当,恐怕也是山雨欲来,这些山精蛊魅有所预感,正打算逃窜,有点失了章法,所以才被人不经意发现所致。

徐老道却是非常意气风发。大有一副降妖除魔跃跃欲试的架势。整个人早没了往日颓丧的神色,一副飘飘然的得道高人的姿态。其本人,这些年大致也确实看了不少三清典籍。一个人在山上除去偶尔务农,又没事可干,练了些术法也确有可能。毕竟也算修道大半辈子,与凡人自是有些不同。自也不惧那些山精野魅。

听张老爷子介绍了一下最近的一些不正常的情况。老道双眉紧锁,沉吟了半晌。突然问道:“阿哥,咱们都是本地人,您又是读过书的,应该知道这东沟的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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