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降临(2 / 2)

小娃娃的心此刻反而彻底安定了下来,不以为意起来,感觉完全没有什么异样。心想这点针扎的痛苦,算得了什么,看起来这个世界的人类,恐怕小瞧了自己的毅力和一颗大觉悟的心!

于是收敛心神,继续静心静气锤炼吸收先天之气和磅礴的异界信息。可是……头怎么有点昏昏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在干嘛?干嘛不睡一觉?……于是,就没有什么于事了。小娃娃,睡着了,均匀的呼吸着。

“张老爷子,你这孙子气性可真大,怕是一刻都离不开娘呢!我给他打了一针稳稳神,让他好好睡一觉。放心,刚出生的小娃娃三天不吃喝也没事的……呵呵……这怎么好意思……您太客气了……”

传承,终于被打断了……

就这样,张拾成了一个平凡的,但又有点不太平凡的小孩子。一方面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记得点什么,一方面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过确实早慧,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比如苏五家的那一双五毒掌的滋味。这一点,他成年后非常确定以及肯定是与别人不同的,记事偏早……

亲生母亲舍不得娃,硬着头皮拖日子,亲自奶孩子到过了百天,才泪眼汪汪的挥手告别了这个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也离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向着梦想中的生活、记忆中属于自己的美好故乡,义无反顾的扑了回去。而尚在襁褓之中的张拾,几乎打小就成了一个没娘的娃。

老张家的香火不可能给娃的母亲带走。

一个奶娃娃一下子强行断了奶,没日没夜的哭,任何东西都吃不下,喝不下。看着宛如大病一场的孙子,张老太爷罕见的沉默了半个月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也没有责打自己的儿子撒气。这下把张文武这个憨厚的乡下汉子吓的不轻,以为老爹有点气过头了,心下惴惴不安了好久。同时也在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下,不能自拔。时常在落日后,一个人偷偷躲在柴草房里泣不成声,还得用大衣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别人听见。

这一切,张家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心疼自己的儿子,更疼自己的孙子。但是老头子就这么骄傲,绝对不可能再向那些外地人低头认怂。那曾经的儿媳妇,过去就算相处的再好,也不太可能因为孩子而放弃回城的梦想。

于是张老太太养了一只羊,一只奶羊,给自己的孙子做奶水。同时把堡子里能发动的适龄的有奶水的媳妇们都央求了一个遍,让人在有空的时候,看着娃娃可怜,给口奶水喝。可是小张拾确实脾气大的吓人,除了自己亲妈和那只羊的奶,谁的奶都不喝,强灌的话真的休克过好几次,一番折腾之后,老太太也就断了找奶妈的心思,专心伺候奶羊了。

喝羊奶,可是火很大的一件事,一个百天时候足有二十斤的大胖小子,短短三个月就差点拉肚子,归了西。而且直到张拾四岁,仍旧无法打破了二十斤的体重上限,瘦的可怜。

又是一年冬至,这一天小张拾刚好四岁了,他自己记得很清楚。按照农村的算法,虚岁五岁了。这一天,爷爷拉着他的手,到了堡子里的祠堂门口,见看到张拾此生的第一个先生,柳先生,柳有才。

有才先生,确实有才,据说考过乡试,做过贡生。只是后来莫名其妙的,大帅打过来了,衙门里的老爷被拉出去砍了头,就没得营生了。以前还可以帮人写写状子,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可以在县衙当个师爷。而现在彻底没戏了,就只能屈居在堡子里,当个教书先生。柳先生也是个生性洒脱的,无牵无挂一个人,老院子也懒得打理,就干脆住进了祠堂里。张老爷子对柳先生佩服的紧,就辞了教授之职,专心打理族中事物,反正堡子里的人都尊重他就是了。

那一年,确实乱。好多戴着白袖箍的人,举着红色的旗子冲进了土司家,而土司增格林早就带着三个老婆和两个外甥女坐着会飞的机器,去了沙什么大,据说在大陆的另一边,万里之外,跑了个无影无踪。张拾不知道,大人们也都不确定。那时候没地图,更没有世界地图。记忆中,那个老头除了总能吃到肉……嗯,对的,嘴角总是油亮亮的。大部分时候只是在城门口晒太阳,跟所有人打招呼,跟老爷子们聊个家长里短。而且从来不屑于和村民打牌九,但是张拾好多次看到过他转身离开后,偷瞟向人群里的充满羡慕的眼神。张拾觉得土司,其实就是一个特别爱面子的老头,死撑面子的普通老头而已。

小张拾只觉得那是自己家的先生,“天地君亲师”都是最大的,按顺序来的,爷爷经常说的。于是,张拾冲出人群,用一双四岁小孩子的小手,抱起满头都是血的柳先生的头,把他藏在自己的怀里。柳先生努力睁开一边尚能开阖的淤肿眼皮,一看是小张拾,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采。反手给了小家伙一个嘴巴,“滚回家去!格劳资不可能退你们家的束脩!”小张拾瞬间有点懵,又仿佛有一丝明悟。

人群顿时又沸腾了,一顿拳打脚踢,老柳差点见了阎王。可怜替人写了一辈子状纸,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又递给谁。在家里躺了足足两个月才能下地走路。期间小张拾每天端茶送水,伺候在柳有才的身边,张老爷子也请了大夫亲自上门给柳先生诊治,总算看着没落下什么病根,气色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柳老师应该是彻底好利索了,穿着一身浆洗干净的蓝色书生袍,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张老爷子的家。正襟危坐的坐在正北的主位上,老爷子很恭敬的坐在下首,指挥着小张拾端了茶,磕了头,算是正式收了弟子。不过束脩一份也没有少,而且还要求小张拾每天天不亮必须去打扫祠堂,否则就一顿板子。张老爷子却很高兴,说孙子有福气,这柳先生不是一般人。

苦日子,开始了。

从一个平凡的日子开始,每天清晨,一个瘦弱的身影便独自一人来到祠堂。用细小的双手仔细的清扫每一个角落,直到整个祠堂变得一尘不染,在讲堂被学子们填满之前,他已经疲惫不堪。

每当柳先生开始授课,他都会努力端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段落,一个词句,求知的渴望从未稍减。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的洒在书页上。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却早早被坚持和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业淹没。每日吊砖练笔力的基本功课让他幼小的身躯不堪重负。夕阳西下,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回家的路。怀揣着对知识的渴望和爷爷奶奶殷切的期望,面对枯燥的经典训诫,柳先生力大势沉的戒尺,张拾身躯疲惫,但是内心坦然。布满了裂痕和老茧的小手却越来越稳定,幼小的身躯里渐渐生出了诗书的气度。柳先生时常默默看着自己的弟子,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每日清晨、午后假寐中,偷眼观察小张拾,一旦有犯错便严厉责罚。令张拾只要身在祠堂,就不自觉的战战兢兢。

直到拜师第二年,张拾的生日那天,柳先生在考究了张拾的学问后,心情大好,亲自骑马带着张拾去县城,下了趟馆子。算是给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过生日。那一天,张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人生第一次吃到了叫做“洋糖”的东西。那滋味,甜甜的、香香的,就像被柳先生夸奖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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