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里来的关雨执1(1 / 2)

桃花开的时候,山里还在下雪。

小粟早上出门抱柴,看见坡底的雪下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像是金子。

她跑过去扒了扒雪堆,好家伙,雪堆下居然埋了一个人。

已经被冻僵了,眉毛头发都是白的,只眼睫毛上还挂着霜,微微颤动着。

小粟赶紧拍了拍这人的脸颊,雪屑落净,看得分明了些,原来是个女孩,此刻正哆嗦着青紫的嘴唇,张开眼睛看她。

“冷。”她说。

小粟犹豫了一下,把女孩身上的雪都扑了一扑,又起身回屋去兑了半杯热的蜂蜜水端来。

女孩喝了点热水,脸色渐渐缓和了些,眼睛也睁大了:“这是哪儿?”

小粟怪无语的,她把碗收过来,起身就要走:“我家。”

女孩动了动,细弱的声音从她嗓子里钻出来:“帮我。”

小粟已经迈出去几步的脚停了一停,她转过来,咽了咽口水:“那你要把那根金簪子给我。”

雪光映照下,女孩发间的坠珠簪子,闪着彩虹一样的光。

其实这女孩也挺好打发的。

小粟在心里想。

现在她正裹在厚毯子里,手里端着一碗豆腐饭吃得香。

头发上的雪化了,湿哒哒地粘在她脸上,身上的红袍子也乱糟糟的,里衣外翻,只依稀可见精细的刺绣,衬着她冻伤的脸,更显得可怜。

“幸好你穿得厚。”小粟忍不住开口。

“嗯?”女孩从碗里抬起脸:“你说什么?”

小粟不作声,转过身去,自在一边的灶火边烤栗子。

“真好吃啊。”女孩终于放下了碗,一副满足模样,“你这饭叫什么名字?怎么这样好吃。”

小粟过来收拾碗:“那是因为你饿了。”一面又多少带着点得意之色:“不过别人也做不出来这味道的。”

小粟没有夸张。豆腐饭是她娘的手艺,材料都拣趁手的材料,初春的山里冷,菜蔬缺乏,她用去年腌下的咸菜多洗两遍,换去盐分,然后剁得碎碎的,和豆腐同炖,放了一块掰碎的熏鱼,大刺下锅前就去掉了,等豆腐咕嘟咕嘟煮开一会,便热烫烫一大勺浇在剩的凉米饭上,不用任何别的作料,所谓“一烫顶三鲜”,拌起来吃,热、烫、咸、鲜,无一不足。

女孩见小粟收拾好了碗筷,也裹着毯子凑过来:“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小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自小就在这里。”

女孩露出些讨好的笑容,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递到小粟手里:“我想在你这住一段日子,可以吗?”

小粟打量着这根金灿灿的东西,没有说话。

女孩懂了,她把已经散乱的发髻完全拆了,取出来一把玳瑁梳子:“可以吗?”

这把梳子上镶了一枚青玉,两粒红宝,小粟盘算了一下,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可以。”

“你要住多久呢?”

女孩露出了笑容:“不会很久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是明净和暖,让人注意不到她周身的狼狈。然后她也郑重地对小粟说:“我叫关雨执。”

“小粟。”

关雨执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除了前一晚在雪地里冻得骨头酸疼,热乎乎的被窝让皮肤有些发痒之外,她觉得一切都很完美。灶火烧得很旺,被褥很蓬松,有松柏的气味,散开的头发终于不再紧紧勒她的头皮,四肢都可以在被褥里自由活动,如果不是怕惊醒不远处的小粟,她真想在这里打几个滚。

幸而困意很快袭来,她闻着淡淡的松柏清气,眼皮终于沉沉阖上了。

小粟却睡不着。

她的眼睛一直睁着,虽然她没有去看关雨执那边的动静,也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她是打哪来的呢?

小粟琢磨着,穿得这样鲜丽,却在雪里冻了一夜;偏偏她对自己的处境毫不惊讶,甚至在她这里住了下来。

是逃出来的大家小姐吧。小粟心里想,平常街上唱戏文的不都这么演的么,逃婚的大小姐,出来寻自己的心上人。

不过若是她是来寻人的,怎么还有闲心住下来呢?

小粟这样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看向了柜子,柜子里面现在锁着一支金闪闪的坠宝钗,还有一把五光十色的玳瑁梳。

也不是件坏事嘛。小粟终于也感到了几分疲倦,她把被角压紧,蜷起身子,也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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