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客人(2 / 2)

吴齐青一摆手,笃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赶紧滚。”

杨不瞎撅嘴,“骂什么骂,小心长鸡眼。”

吴齐青等到杨不瞎走远,才把目光重新落到和尚身上,眼露玩味,“有人说你是个好人。”

和尚又是一愣,连忙道:“施主也是。”

吴齐青笑口大开,“没错,你是个好人。”此时他心里已经知道了这和尚不是打山上两脚寺庙里下来的了,全然无顾律,“和尚会算命吗?”

和尚笑道:“和尚不比道士差,都是靠这行吃饭的。”

吴齐青摸了摸那没有胡子的下巴,仰这头看和尚,“那和尚你给我算算。”

和尚突然笑着伸出手。

吴齐青也笑着说道:“菩萨心肠。”

和尚脸上微有不悦,看似有些为难的收回手,“施主要算什么?”

吴齐青想了想,突然道:“你帮我算算姻缘。”

和尚摇头说道:“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该有的自会有,不该有的强求也不来,时候到了,一切就来了,等就是了,所以……”

还未等和尚把话说完,吴齐青就一手掐腰,一手上摆,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停停停,我不想听你在这说大白话,什么玩意儿,说等于没说一样,我来不是叫你忽悠的,赶紧说点有用的,要不然回头说你是个黑心和尚,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在这就是个祸害,找人把你打一顿,再赶出去,让你有苦说不出,反正你是外人我不是。”

和尚喉咙里像是咽了一口痰,咳嗽一声,声音悠悠然道:“你叫小僧想起一位故人啊。”

吴齐青猛的一个跳起,在大光头上恨拍了一把掌,“你在不说点儿有用的别怪我不客气。”

和尚瞠目结舌,“你,阿弥陀佛,小僧不跟你见识,虽说你如此无礼,但我也不能像你,碰见了便是有缘,切告诉你,火气太大容易冲动行事,有因就要结果,干事三思而后行。”

吴齐青呵声道:“你大爷的,还没道士算的好,一看你就是活不下去,害怕饿死,半道出家,当个和尚的,不像后山泼泼寺,那里头的秃驴打小就念经拜佛,一身佛气,像个金刚样,哪像你?”

和尚不恼笑道:“一窍不通百窍通啊,冲动是魔鬼,心平气要和。”

吴齐青臭骂了一句,毫无征兆的走了。

独留和尚一人站在原地,摇头叹气,低声呢喃说着:“罪过,罪过。”

铁匠铺中的铁砧形似元宝,乔懦每每挥锤是都会感叹要是个真元宝就好了。

王铁匠有句话常挂在嘴边——一个好铁匠是不会打铁的,乔懦的悟性是不会搞明白的,不会打铁的铁匠那还能叫铁匠吗?所以他一直觉得这是王铁匠喝酒醉了说的胡话,记是记下了,就是死活不懂其意。要说好的铁器要用上等的生铁来当材料这在乔懦心里是毋庸置疑的,可王铁匠不这样说,就像是偏要跟他对着干一样,讲什么这世上最好的铁器都是用大路沿上的废铁打出来的。好的生铁打好的铁器不叫好铁匠,叫废材,用废铁打好的铁器才叫铁匠。

风箱的风声是呼呼的吹着,火炉里的铁也是在不断的变红着,当铁烧至赤红便是锻打的开始,铸造好兵器的办法无非两种,炒钢和折叠锻打,王铁匠教的主要是后者,就是将生铁反复加热折叠捶打,直到去除所有杂质,但乔懦认为所有太过于绝对,起码、总不能都做到完美,对于这一点王铁匠很是欣赏,但还是义正言辞的笃定自己打出来的铁器就是完美,不带瑕疵那种,有缺的那都是别人的。

锻打的次数越多,铁的纯度越高,千锤百炼、百锻成钢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铁匠铺里的大锤凭乔懦现在的力气打死他他都抡不起来,那是只有王铁匠才能用的,他拿个小号锤还是勉勉强强的。他永远不会忘记王铁匠打铁时,那单手随意的挥打的威风。

锻造打锤绝对是个磨练人急性子的好法子,因为它无比的枯燥,就根硬逼着一个什么都学不会的学生去听课一样。

快将近十年的捶打,两手早就满是茧子,对于乔懦来说已经习惯了,或是说养成了一种习性。

砧板上不断回响着铁锤捶铁的清脆音,当当当的响个不停。

乔懦一天最多可以打六千多锤,而王铁匠规定打一把菜刀最少要锤五万下,如果加上一个不管合不合格的前提来说,乔懦打一把菜刀要八天左右,可这么多年数下来,合格的还真没几把,章爷那把他自认是他打过的最好一把铁器了,但交货的时候章爷还骂骂咧咧的说要不是你师傅在这哪能用的到你。

等到锤声消熄时,天色已是暮色昏昏。

铁匠铺在小镇的最东头,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向着西走回家。小镇没有什么城墙,只有零散的几户人家坐落,这会正值晚饭时,家家户户开厨门点灶火,高烟囱里冒出滚滚黑烟,在尚能看清的天幕中不断的翻腾。

镇头的这一段路最为难走,坑坑洼洼的,高低不平,一有雨落便是跟未和开的面一样黏糊糊,不过也仅此一段,从这开始一直到小镇最西头的路就都是青石板铺砌的了。

往前走,是镇上打东往西第一个十字路口,靠路北边放着一方长石墩,白天会有不少大爷坐低声闲聊,这会儿早不见人影,乔懦觉得他们几个是镇上最有礼貌的,因为他们不管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不像老牌楼前石磨边聚众赌博的那几个,整天大呼小叫你耍老赖他出老千般的闹腾。

过了石墩就来到了一条街上,这条街是镇上葫芦巷子第一大户徐家的,街上小店每年都要给徐家交钱,叫租子。每次经过这乔懦都会皱皱眉头,在这条街上有一家布店,店主人是外地来的两位有钱的女人,当时一到镇上就直接出价搁徐家手里卖下了一间店铺,那回乔懦也和现在一样从铁匠铺回家,不过那回比现在要晚上许多,当时天是全黑了,这条街上没什么人,也就没什么灯火,要是没有天上的月亮还明着那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走着走着,看见布店里隐隐有一丝光亮传出来,当时他对此也没太在意,只是以为店主还在,几步走近店门前,忽然听到屋里传出幽幽的呻吟声,因为这店铺的外门是那种木排板的,不大隔音,乔懦离的又不远,听的清切,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可和真哭又不大像,更像是舒服的哭,就跟春天里的两只小猫在一起撒娇,发嗲一样,娇娇嫩嫩的。

后来给章爷把这事一讲,不了章爷给他露出一脸看不懂的笑,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还太小,有很多事不懂,也不需要懂,她们这叫不在意他人的想法,有自己的看法,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爱意东升西落,敢于追求个人幸福,比起某些胆小的,算是有胆,不过在有些人眼里却是不合伦理,哎,不说了不说了,反正你以后自己会知道。乔懦是全然的不明白,也许真的是年龄太小,对于他来说太过深奥,也或许是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章爷不想跟他浪费口舌,模糊的讲了两句,胡乱的糊弄过去,反正乔懦对这方面的知识为零,就像是黑夜啥也瞅不见,一团的黑,有心想问,但都不知道从哪开口。直到多年后,他再次回想起那一幕,往往会不自觉的脸红。

来到自家屋前,发现有一个奇怪的汉子,正趴在门缝上往里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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