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良言暖冬9（1 / 2）

方寸孤地

江野醒来的时候，太阳挂在正空中，阳光非常刺的他眼睛生疼，视线非常模糊。他侧开头避免和阳光直视，咽了咽被刀割一样干痛的喉咙，费力的挪着身体半坐起，用目光在小舟里找了找，之前舟里积着的雨水已经完全干涸了。他微微叹气仰头向着天空中看了看，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太阳毒辣辣的，炙热的阳光持续的烘烤着水面，水汽不断蒸发使得这里又潮湿又闷热。因为没有遮挡物，所以要格外晒一些。江野舔了舔裂开的嘴唇，忍着疼拆下了包裹在肩膀伤口上的外套盖住了脸，阳光被外套过滤之后，不再那样刺眼暴晒，他把外套拱起一点弧度，让里面不至于太闷，然后又合上了眼睛。

隔着外套，江野浅浅的呼吸着，他不准备再做什么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法决定试一试。这个想法是在快要被那只软体动物掐死，然后甩飞进舟里的时候，突然挤进脑子里的。

不要动。

江野失去意识之前，进入游戏区后的所有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袋里快速过了一遍。很快他意识到似乎每一次被攻击，都是在他动起来的时候，而在他晕倒或者停下动作之后，就一直相安无事了。而且他无意之间发现这小舟在移动，之前因为水面平静，小舟本身又移动的非常缓慢平稳，所以他没有往这个方向上想过。受伤后他长时间的躺在舟里，身体也因为伤痛感觉更加敏感这才有所觉察。他觉得自己可以赌一赌，毕竟桨已经落水，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江野躺的时间太久身体开始发麻，他掀开外套一角，见太阳稍稍移下一些，放轻动作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他想找点事情做，于是靠在小舟边轻咳着从背包里掏出地图，将自己这几天遭遇到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记录了下来。这样不仅可以打发时间，也能帮他再理一理思路，去发现一些当时忽略掉的事情。

眼看天色渐暗，江野停下了笔。因为没有食物，他不敢坐的太久以免耗费太多体力。他将地图塞回背包里重新躺了下来，看着漫天的晚霞暗暗计划着，这样一直不进食，他大概还可以再坚持两到三天，之后如果还没找到出路，他可以先吃一点纸勉强维持。但喝水这方面不这么客观，再没有雨降下的话，他最长也坚持不过两三天了。

墨色的夜空中点亮了第一个星星，接着一颗一颗、一串一串的星星都得到了信号，争先恐后的闪烁了起来。璀璨的星空在镜子一样的水面投下倒影，模糊了水面之间的界限。整个世界像是连成了一体，江野独自漂荡在其中，觉得自己很像一粒星际中的尘埃，没有起点更没有归宿。

并不难过却也高兴不起来，这些情绪无关悲喜，他只是有些失落，自己的一生就该这样度过吗，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度过了吗？

之后江野这样在水上漂了两天，两天里他没有再受到攻击，也没有再见过其他的东西。只是水天之间依旧无边无际，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归期。

第三天半夜，江野撕下了一小块地图放进嘴里一点一点嚼了起来。咀嚼的过程比想象的还要艰难，但不是因为味道难以下咽，事实上江野已经尝不出味道了。困难主要是来源于长时间的缺水，他的嘴里干的要命，所以纸入口后与干燥的口腔彼此排斥的厉害。

江野不想吃，但他没有办法。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一点一点流失。或许是气温降低了，从入夜后江野开始不停的发冷，冷的他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他用力抱着自己，将背包压在自己身上保暖，但是情况没有改善。他冷的牙齿打颤，身体也在不停的发抖，如果有人告诉他，他现在已经行进到了冰川的地界里，那他是相信的。

后半夜江野终于不冷了，相反的他开始浑身发烫，突然其来的高热让他的意识逐渐混乱。眼前夜空常常会变成花花绿绿的颜色，画面精彩的像是中毒之后才能看到的幻觉。也许真的不坚持不下去了，江野暗暗的想。就这样了吗？只能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吧，反正，他一早就想放弃的，不止是这场游戏……

就在江野即将合上眼睛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亮起，闪出几个彩色的大字：江野加油！

这一串字亮晶晶的闪动着，像是融进天空里，照亮了整个宇宙。江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所以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意外的是这串字并没有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消失，反而天空里接着炸开了一连串绚丽的烟花，烟花背景中，天空中又循环着闪过一串新的公告：恭喜玩家江野成为首位评论数量破亿玩家。

这句公告江野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想着之前充盈在天空中的那句“加油”，心上一股暖意一荡而过。

角鹿围城

广袤无垠的太空中，一艘飞船从一颗小行星旁一掠而过，又轻巧的躲开了一颗飞来的小陨石，银河系已经被甩在身后，消失在了视野里，驾驶室的人轻松的哇吼的叫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瘫在了驾驶座位里。

“7925号驾驶员，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驾驶员打着哈欠，语气懒懒的回：“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开个冷气，大好的日子没有必要这么节约，你说是吧。”

“好的，收到指令，正在打开全舱所有冷气，温度设定为15摄氏度。”

“喂喂喂，不节约也没有必要这么奢侈浪费吧，26度就可以了。”

“好的，收到指令。全舱将调节至26摄氏度。已完成指令，祝您旅途愉快。”

机械的电子音消失，驾驶员又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瘫坐着。他躺了一会儿觉得不够舒服，于是坐起来翘着腿哼起了小曲。感觉到温度并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热了，于是他又问：“嘿，朋友，温度调好了吗？”

“当然了，舱内温度已调至26摄氏度，请问还有什么指令？”电子声音再次出现。

“哈？你要不要自己先感受一下温度再来回答我？”他说话的期间，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一些。背上出了不少汗，衣服贴在身上潮潮的非常不舒服。

眼见和系统说不通，他无奈的站起身决定亲自去查看制冷系统，这时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是太空，整艘飞船上只有他一个人，系统也没有提示有外人进入，怎么会突然有女人说话的声音？难道是什么超自然现象吗？他这样想着，觉得事情有些瘆人了。

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他细细的听了一会儿忽然发现那是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有几分熟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林耀……林耀……”

飞船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警报的红灯不停的闪烁，林耀一急下意识应了一声，浑身一哆嗦清醒了过来。

林耀醒来后平复了好一阵呼吸，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看着面前脸色焦急的袁梦雨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气温不对劲，你瞧，这还不到六点。”

听她这样说，林耀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手表，5:48，离睡着才过去一个多小时。他还不太清醒，却也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确实有些太热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想去看看太阳是不是出了些什么问题，一抬头却看见了满天都是绽放的烟花，烟花中似乎有字迹在滚动，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见那行字显示：恭喜玩家江野成为首位评论数量破亿玩家。

林耀见了心中一喜，因为这说明江野现在还是平安的，而且有很多人关注着他，这也许会让他的处境更好一些，或者说不定他就是通关了。那么自己也要努力了，抓紧找到方法早点通关然后和江野汇合，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林耀这样想着，兴奋的笑了出来。

“江野……”袁梦雨看着天空中循环滚动的字轻声重复。

“是我的朋友。”林耀骄傲的回。

袁梦雨听了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来着……”林耀将目光从渐渐消散的烟花中移下，挠了挠后脑勺说：“对，太热了，嗯，是有点太热了。”

烟花绽放后的烟缓缓散开，一缕晨阳从缝隙中挤了下来，停在了一棵嫩绿色的小草上，没一会，小草开始发蔫发黄继而枯萎死去。两个人看到这景象心尖一颤，袁梦雨拽着林耀的胳膊拉起他催促说：“事情不对劲，我们得快走……”

林耀一骨碌爬起跃到电动车上，载着袁梦雨向着最近的一栋楼里冲了进去。大块的阳光拨开烟雾渐渐地倾落下来，对着两人迎头追上。袁梦雨手臂被阳光一照，登时如同被火烧到一样疼痛起来，她忙用外套将自己裹好，痛意暂时缓了一缓，可没过多久，即使隔着外套，身上还是被阳光烤的巨痛不止。

袁梦雨隔着帽子遥遥的瞄了瞄斜斜挂在天边的太阳，本来应该温和的晨光却比正午的烈日看起来还要毒辣刺眼。她捂在外套里，忽然想起了以前吃过的荷叶鸡，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那些食物没有什么区别。这城市就是巨大的烤炉，因为这温度明显已经不是单纯想热死她，而是要将她烤至表皮酥脆、蒸至软烂脱骨。她这样想着，林耀连人带车冲进了楼里。

是一栋废弃的商业用楼，推开玻璃大门冲进去，一股凉意披了上来，但很快这种凉意就消失了，两人把车停在楼梯最里面的拐角，确保阳光照不到，然后向着楼上跑去。

本来以为会在楼上找到休息避光的地方，但走上楼才发现，这里因为废弃，楼里的设施没办法正常使用，楼层里也几乎空无一物，玻璃窗已经残破不全，大片的阳光投射进来，热浪也从残缺处跟着挤了进来，两人见到根本没法停留，只好再向上行去。

连走了四五层发现都是这种情形，两人便不再向上，匆匆的下了楼。外面的阳光越来越热烈，再出去已经不现实，他们只好和电动车一起蜷缩在楼梯拐角处的小空间里躲避，期待着太阳早点落下去，黑夜早点到来。

太阳越升越高，源源不断的向地面输送着烈火一样的热浪，大楼里闷热异常，两人脱掉外套贴着地面平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身下的地面完全变热，才又稍微挪动着换了位置。

袁梦雨拿起手边的水抿了一小口，这是昨天晚上路过自动售水机时买的，水入口的那种可口甘甜让她想要一直不停地喝下去，但她不敢，目前来看最好的情况至少还要支撑到太阳下落后才能出的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袁梦雨将盖子紧低声问。

“不知道，也许是系统随手把游戏难度调成了死亡模式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怎么办呢，水分都变成汗了，根本哭不出来。”

听着林耀的调侃，袁梦雨心情好了一点。她是一个很容易焦虑的人，遇见的所有事情都会先去想最坏的结果，会希望同时也要求自己尽快把事情弄清楚然后解决，所以相处下来，林耀身上让她最羡慕的特质，就是那股松弛感。

“什么时候会过去呢？”袁梦雨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