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在心头谁人知（2 / 2）

“老师请讲，哪怕豁出性命，我也会完成的。”刘承运神色坚定，从容不迫。

“哈哈，你这是为何？且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郢均缓缓站起身，看向距离不远的水池，“离家得有十多年了吧，回家去看看吧，书塾需要修缮一下了，我想过几天就关了它。”

“好......？”

“？？？”

刘承运似乎在质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关闭书塾”这种字句出现在郢先生口中就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刘承运再次询问了一遍：“您说......关闭书塾？”

郢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鱼塘”。刘承运见此急了：“老师，这可都是您的心血啊，怎么能说关就关呢？您不是说过要以书教养天下吗？为什么......？”

“承运，你不必多说了，我想了很久的，今天想着是时候告诉你了，其他讲学先生我也已劝归了......”

“可是......”

“好了，去做吧。”

“是......”

郢均看着鱼塘久久沉思，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最终也只得自言自语一句：“孰知塘里藏金龙。”

第二天一早，李清怜就遇到这辈子第一件幸事——不用去书塾待着了，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这时候的他还正在想着怎么度过这美好的生活，手上捏着钱大摇大摆地走在集市上，看看这瞧瞧那儿俨然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瞧一瞧看一看咯，上等的茶叶，刚从梵梦运过来的，香气四溢啊，大伙快来看一看啊......”

“诶，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个有福之人，您瞧瞧，我这些宝贝，这个手镯，就挺适合您的......”

穿过这些个吆喝商贩，李清怜来到了山影酒馆的招牌下，“肖叔，来一碗大刀面，嗯...再来一碗米酒吧。”

一个看着十分朴实的汉子从帘子里走了出来，搓了搓手冲李清怜笑：“哈哈，小少爷今天怎么有空来了，不会是又从学堂偷跑出来的吧。”

“哪有，嘿，我从今天就自由了，以后能天天来你这吃面了。”

“哈哈，那真是感激不尽啊，只要你愿意付钱就行。”

“......”

李清怜第一次来这儿还是五年前，那是父亲第一次带着他一起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个名为山影的酒馆了，不怎么爱说话的父亲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饿了吗？”李清怜当时还吓了一跳，跟着进了这家酒馆，吃了一碗掌柜的大刀面，后来也就成了这儿的常客了。父亲和掌柜的很聊的来，总有说不完的话，似乎之前是认识的。在隐约中听到这掌柜的姓肖，左手还少了两根手指，不过做起事儿来却丝毫不慢，两万大刀面在他的大刀阔斧下就做好了，面上还盖着一层牛肉，散发着卤香味儿，那是李清怜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后来在母亲的口中才知道，那掌柜的是曾经父亲的朋友，和父亲一起投名从军，一起马踏朔方，不过在一次战争中断了两指，身体渐渐变差，妻子儿女也死在了战场上，就干脆退了下来，成了一个面馆老板，不过李清怜最喜欢的还是肖叔的乐呵，不管自己说什么抱怨什么都会跟着自己一起乐呵，李清怜早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一有时间就来这和肖叔聊天，不过嘛，每次都是记账，记李正溪头上。

李清怜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看着身手依旧灵活的肖叔，拿出一个大面团在手上旋转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拍在了案板上，只见肖叔将手又往案板上一拍，直接震得面团飞出数丈高，接着随手抽出旁边的一把大刀朝在空中飞舞的面团一挥，原本落在案板上应是面团，可回过神来却成了碗里的粗丝儿，引得无数人喝彩。沸腾的热水煮好了面后，肖叔就用手一推，精准的落在了每个客人眼前，又引得许多人欢呼，李清怜的碗里也是照例铺满了一层牛肉。

刚要仔细品尝眼前的面时，就听到一阵惊叹声还有各种大婶儿们的骂声，当然最刺耳的还是男人的求饶惨叫声。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位戴着斗笠的蒙面女人，虽然脸被面纱遮住了，但是看着那双桃花眼和柳叶眉就知道一定是一位容貌惊俗的女子，女子走过的风中都带着一丝梅花的味道，难怪那些人要如此惊讶了。

女子走到掌柜的面前，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这东西你们这儿能用不？”只见女子拿出几个方方正正的铜币，递给掌柜的看。掌柜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钱币，直到他看到铜钱背面的一角散发着微微的七彩。

“姑娘是外乡人吧？这种钱币在我们庚国是没有的，应该是不行的......”肖叔一边打量着女子一边说着。

女子在听到这钱又不能用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又不行后病怏怏地准备离开，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此时她的肚子正咕咕叫的厉害，兴冲冲地来到小镇上却忘了钱币不是互通的......

“姑娘......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吃吧，算我的。”李清怜看着实在是可怜，对着掌柜的说：“给她也上一碗这样的，嗯......还是记我爹账上。”

女子看到李清怜的那碗面后眼睛亮了起来，小声地问了一句“真的么？”

“嗯，过来坐吧。”

女子想了想，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李清怜面前坐了下来，“嗯......谢谢你。”

“？？？”

不一会儿女子的那一碗就端了上来，还没等李清怜开口，女子就取下了斗笠和面纱，一双桃花眼柔情的盯着碗里的面，白皙的脸庞在日光下就像瓷器一样，果然是个大美人儿，又引得许多人惊呼。

女子也不管什么礼仪了，芊芊玉手端起面就往那张朱唇里倒，一碗面就没了，女子吃完就端正的坐好，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清怜，脸颊红红的，小声地问了句：“那个，你要不再当一次...善人？”

“......”

李清怜又让肖叔多做了几碗，都被吃光了，李清怜吃一碗的功夫，这姑娘面前就已经摆了四个碗了，李清怜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摸着涨鼓鼓肚子的姑娘，心想着这也不像是逃荒的啊，咋就这么能吃呢。

女子吃饱喝足后，将身上所有的铜钱都给了李清怜，说着这是给他的报酬，李清怜没有接受，他自己不需要这种东西，只是心痛着今天的花销。

这女孩看着像是第一次来这儿，对什么都十分好奇，李清怜问道：“话说你一个外乡人来到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害怕吗？”

女子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的，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啊，还有一个人陪我来的。”

“那他人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过来呢？”

“他啊，有别的事走开了。”

女子说完站起身重新带上了斗笠和面纱，看向李清怜，抱拳道：“这位小弟，今天多亏你了，我们有缘再见。”下一秒女子腾空而去，李清怜的那一句“你叫什么名字”还没问出口，就已不见踪影。

李清怜心想着这人也是个练武之人，不过最近怎么这么多外乡人来这儿？不会是要出什么事吧......

......

少年缓缓地睁开眸子，淡淡地笑了起来：“太好了，看情况，明天应该就可以开始了。”少年起身，想来近日一直待在家中有些繁琐，便想着要去外面看一看。

“少爷，您要出去？”魏白生走了出来，“您要是需要什么叫我就行了，我可以为您效劳。”

少年打断了他：“不用了，您去忙吧......”

魏白生些许惊讶，但既然是少爷亲口说了，他自然不敢违抗。

少年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一袭白衣，手上持了一把扇子，就悠哉游哉走了出去，一路上熙熙攘攘，果然太久不出门后人总会不习惯的，吵闹充斥在少年的脑袋里，少年嘴里振振有词，不知道是念了什么咒语，耳边的噪音都消失了，正当少年想继续看看时，那个女子匆匆地经过了他的身旁，身上的气息竟然让少年为之一振，此人境界竟然比他高上不少。

“外乡人？可是各国间有禁令，得道之上不得随意来往各国，此人实力......”少年不由得开心了起来，“这次看来很有趣嘛。”也不多想，少年跟上了那女子，想要去看看此人的来路，一路上，只见这女子蹭吃蹭喝，除了有一副绝世容颜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高手，反倒更像是一个......傻子？

少年打消了念头，转过身想要回家，正在吃着糖葫芦的女子突然朝他看了过来，一道凌冽的剑气径直朝少年劈了过来，少年急忙撑开扇子一挥，才勉强接下这一招。

“你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想要干嘛？”女子拿着被啃了一半的糖葫芦指着他，手还撑着下巴，一脸慵懒的样子。

少年在此刻才知道他们之间相差太多了，自己甚至连她的一招都接不住。

少年笑了笑，“外乡人果然厉害，终究不是我们这些庸俗之人能比的。”

“你也不错，能接住我一剑的人也不多，似乎年纪看起来也比我小，同龄人中挺不错了，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这地儿不适合修行，真气灵气太稀少了。”

“你怎么知道的...”

“？嗯...我猜的。”

少年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这些天大批人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座山有什么秘密吗？”

少女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臭屁小子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不知道，我就是来游历一番的，走了，你要是再跟着我，你会死......”

少年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一脸不甘心：“可恶，什么也没问到，这下麻烦了，明天的变故又多了。”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女子走到了一条小溪旁，透过溪水，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映衬在月亮下，显得那么的明亮。女子索性摘下了斗笠，摇头晃脑的看着自己的辫子荡来荡去，一会儿把溪水弄得微波粼粼，一会儿又把月亮裁成了两半。

岸边的谷莠子长得比她老家的还要旺盛，天色已入秋，一层薄薄的霜打在了谷莠子上，凉凉的，女子不禁喃喃自语：“庚国的月亮这么大这么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