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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当时那男人脖子上的血像是水流，一直流个不停，女人却一直在骂，骂他卖儿卖女不是东西，注定该死，后来，官府的人还没来，女人就又用那簪子插入到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自杀了，临死之前还在诅咒牙婆子和买别人家孩子的人家，回来之后，梅姨就病倒了。”

“我最初以为梅姨是受了惊吓，去找童大夫给她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可是，她的情况一直都没好转，有时候还会烧到说胡话，精神也时好时坏，我想告诉你们，但是梅姨不让，后来，高嬷嬷来了，对我说，梅姨这是心病。”

“高嬷嬷说，当年梅姨在收养了沈哥哥之前，其实有过自己的孩子，当年，她都身怀六甲了，却意外落水，孩子没了，当时梅姨曾看到过流出的孩子，说是红嫩嫩的一团，都已经成了小婴儿的形状了，自此之后，梅姨的精神就不太好，总是会梦到那个孩子，后来，就收养了沈哥哥。”

“其实自从收养了沈哥哥之后，梅姨总是会做噩梦，梦到沈哥哥变成了她流掉的那个孩子，张牙舞爪地要去抓她，她当时就觉得，或许不能再昧着良心留下沈哥哥了，可是，她又不舍得，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就这么矛盾地养着沈哥哥。后来，沈哥哥逐渐长大了，她才开始不再做噩梦。”

“但是，其实她心里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做了坏事，不该被原谅。那日在街上碰到那个疯了的母亲之后，心魔再度被激起，她终日活在愧疚之中，觉得自己该死，觉得那个女人好像就在她身边，要索命。”

歆妤说着，面上的担忧是多于惊悸的。

“慕瑶姐，梅姨之前可能的确做错了，但是她是个好人，她现在也知道错了，她是会被原谅的，是不是？”

沈慕瑶闻言，只是想到了她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人贩子就是过街老鼠，人人诛之的，同样的，买卖双方都是有罪的，都会受到律法的处罚的。

但是，在这里……

第397章 ：呸

这里买卖孩子和妇人一般情况下是不触犯律法的，沈曦当时被拐卖却并非是在家人知情的情况下，所以，梅氏其实也是在有责任的，但是当时沈曦情况特殊，身体不好，梅氏又是在用命在疼他，沈曦没追求，沈慕瑶等人自然不想伤他的心。

而且，目前相处下来，只能说，梅氏之前的确做错了事，但是并非是个坏人。

毕竟，世人都说，律法是最低的道德底线，但是从梅氏一直被梦魇所扰就能看出，她其实是有良知的。

沈慕瑶心底微叹，当下只是看了眼歆妤道：“我先进去看看她。”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响动，她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却看到，之前容光焕发的梅氏此时正披头散发地跪在床上，一直不停地叩头，口中还在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慕瑶正欲上前，身后的歆妤已经轻步上前，把梅氏给扶着重新躺回了床上。

沈慕瑶这才看到，这期间梅氏的双眼无神，状态很像是在梦游，而躺回了床上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歆妤很娴熟地打来热水，给梅氏擦着面上渗出的冷汗，又去点上了安神香。

看来，梅氏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待歆妤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沈慕瑶才走上前去，给梅氏把脉，她的脉象有些紊乱、虚弱，检查了会之后，沈慕瑶便把她的手重新塞回到了被子里。

“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抓些药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沈慕瑶毕竟是沈曦的亲姐姐，之前又与梅氏有些交情，歆妤自然也不担心她在这里梅氏会出什么事情，当下抓着方子便立刻走了出去。

歆妤离开之后没多久，梅氏便醒了过来，她最近休息不好，醒来的次数也很频繁。

在看到沈慕瑶之后，半清醒的梅氏立刻要起身：“慕瑶，你来了，歆妤呢？”

“去抓药了。”

“那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梅姨，你先躺着吧。”

梅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后道：“我其实没事，就是最近没休息好。”

沈慕瑶只是淡淡问道：“梅姨，如果现在让你回到过去，没有收养小曦，你会这么做吗？”

似是没想到沈慕瑶会突然这么问，梅氏顿时怔了下，半响后才有些无奈开口道：“现在再说这些，都晚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就算是真回到过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就算是不收养小曦，我可能也会收养别的孩子，那又是不同的生活了。”

“可能，我一辈子也没看清我所嫁的是人还是豺狼，我可能还在钟家，过着很平静，但是并没有什么奔头的日子，我可能就没遇上小曦，眼下也不会时常想到他，我甚至可能不会再认识他……”

说着，梅氏的眸中多了几分黯然与慌乱，最终，她只是双手捂住了眼睛，哭求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先问问小曦，问问他愿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如果不愿意回去，我再把他留下……”

她的心里终于已经有了答案，这也是源于，她终于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见状，沈慕瑶当下便不再言语，待其把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哭了出来，才道：“世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竭力弥补了错误，使得所有人都原谅你了，那么你心里上也可以原谅自己了，不要再让此事成为你生活的负担，你就这么背负着愧疚过一生，也是小曦和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良久之后，梅氏才似是想通了，当下便擦了擦红肿的眼睛道：“我知道了，慕瑶，让你们担心了，我会振作起来的。”

就在这时，歆妤也从外面回来了。

梅氏便看向沈慕瑶道：“你先去客厅休息下，我收拾好了就过去。”

沈慕瑶从歆妤手中接过了药，随后便兀自去厨房煎药了。

待梅氏穿了衣服，重新梳洗了出去了之后，沈慕瑶也已经煎好药了。

“慕瑶，麻烦你了。”

梅氏诚恳道。

“一家人就不用这么见外了。你把药喝了之后，这几日最好也别出门了，在家好好养养身体，身体恢复了再去绣坊吧。”

梅氏闻言，便点头应下了。

沈慕瑶回到家中之后，就看到柳氏一直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着，她便下了马车，上前道：“娘，外面这么冷，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柳氏只是按压着眼睛道：“我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有些慌，罢了，可能只是我多想了吧，快进屋吧。”

纵然回屋之后，柳氏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说是去洗茶杯的，但是却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了，想要刺绣，却直接拿了剪刀在布上戳，也亏得沈慕瑶发现及时，要不然她忙了半个月的绣品就要这么被毁了。

沈慕瑶见状，当下便道：“娘，你现在什么都别做了，就去我房间陪水哥说说话吧，我去看看小曦。”

柳氏闻言，便道：“那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一位老师傅在看到沈慕瑶之后，立刻迎了过去，听说她是来找沈曦的，便立刻道：“沈少爷一直没有来，有一批茶具已经烧制好了，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定的，我也在找他呢。”

没有来吗？

可是钟世说他一早就到了这个窑厂了，还说他比较重视这个订单，最近一直在这个窑厂里待着。

想了想，沈慕瑶又去店里找了钟世。

听说找不到沈曦，钟世也有些着急了：“那他能去哪里？总不至于，又去……”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当下看了沈慕瑶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慕瑶见状，便接着他的话道：“他去找沈侽了吗？”

见她已经猜出来了，钟世当下便叹息了一声道：“小曦这孩子不让我告诉你们，怕再麻烦你们，毕竟，他那个爹……”

说着，钟世突然“呸”了一口道：“那简直就不是爹，就是个吸血鬼！就是个无底洞！”

沈慕瑶直接去了水渐亦给沈侽买的那处宅子。

但是，大门紧闭，沈慕瑶连敲了许久里面都不见有人回应，还是邻居听到了动静之后探出了头来，看到沈慕瑶之后，便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沈慕瑶不答反问：“这里住的那个男人去哪里了，你们知道吗？”

那人打量了沈慕瑶一眼，见其是个正经姑娘，便道：“你是不是也被他骗了钱了？他就是个赌棍，欠了赌坊很多钱，赌坊的人也是三天两头地来要账，你的钱只怕是也要不回去了。”

沈慕瑶也没解释，又问道：“有个年轻男孩子来找过他，你们见过吗？”

那人想了一会，突然问道：“身材比较高，但是比较清瘦，长的很清秀的一个男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