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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瑶便上前去拉沈曦的手，示意他一起去吃年夜饭。

沈侽不在，他们反倒是体味到了合家团聚的乐趣。

徐博珏没有什么亲人，沈慕瑶之前便对其说了，可以来她这里玩，因而，吃过饭之后，徐博珏便带着礼物前来，想与沈慕瑶他们一起守岁。

歆妤年纪也不大，还有些小孩子心性的，所以沈慕瑶早早地便买了许多的烟花，吃了饭之后，便让他们一起去放烟花了。

但见沈曦只是安静地坐着，沈慕瑶便上前道：“你在担心沈侽吗？他不会流落街头的，他的房子至少还没有卖。”

其实沈曦自己也清楚，沈侽如果真的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那为何不卖了水渐亦给他的那处宅子？

那宅子虽然在郊外，但是很大，就算是急卖也不止五百两银子，他还能有些剩余，说白了，正如梅氏所说的那样，从始至终，沈侽都没有把沈曦当过儿子，而是把其当成了可以随意索取的钱庄！

沈曦当下想开了，心里反倒是没那么难受了，毕竟，之前也从未对沈侽抱有过希望的，就在这时，歆妤走到了沈佳珠的面前，给了其几个可以拿着放的小烟花。

沈佳珠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用锦被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眼下看着那些烟花，正欲起身，沈曦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道：“一起放吧。”

院子里，顿时阵阵欢声笑语，流光溢彩。

沈慕瑶再度向屋内走去了，脱了鞋袜，直接坐在了水渐亦的身边，拥着他看着外面的烟花。

他的表情很安详，呼吸平稳，睡意安宁。

沈慕瑶握住了他的手道：“水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知道，你是可以听到我说话的对不对？你不要睡的太久好不好，我怕你睡久了，睡醒了之后，就不记得我是谁了。我更怕，以后我老了，你醒过来，看到我变老了，脸上都是皱纹了，头发也变白了，认不出来我了怎么办……”

柳氏透过窗子，静静地看着屋内的一切。

水渐亦是为了沈慕瑶才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柳氏一直都很感激，而且在她心里，水渐亦与她亲生的儿子无异，她也知道，沈慕瑶对水渐亦的情深，今生，怕是都会厮守在他身边了。

而正是因为这样，柳氏才怕，怕水渐亦万一一直不醒来，沈慕瑶真的要为其孤苦一辈子吗？

一辈子太长了啊，到时候，只怕是她的心都会守的干枯吧！

但是，这话，她从不敢在沈慕瑶面前去提起，她怕给其带去更深的打击。

她并未注意道，不知道何时，冯堰也来了，而且就站在她的身边。

感觉到身边的异样，柳氏转头，在看到冯堰之后，顿时立刻擦了擦眼泪道：“你怎么来了？”

他自然不会说，想见她，所以前来，只是道：“来看看小水。”

想到刚才柳氏的表情，其实冯堰也能猜出些什么，当下沉吟了下，还是开口道：“要不然，等过段时间，我劝劝慕瑶吧。”

“什么？”

“不管怎么样，人都得为自己活……”

柳氏怔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顿时用力地拍了下冯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不是想逼死慕瑶吗？我，我就是再心疼女儿，但是也看的出来，要是让她离开小水，她怕是立刻就要垮了。我就是担心，担心小水他……然后慕瑶又……”

有些事情，她不想去想，更说不出口，因为只是想到，就觉得是有一柄柄匕首在狠狠地刺戳着她的心！

冯堰闻言，只是无言。

因为没人知道能确定水渐亦日后的情况，眼下，只能是过一日，算一日。

良久之后，冯堰才开口道：“我一直把小水当儿子疼，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活着一天，就会照顾他一天。”

柳氏看着冯堰，有那么一瞬间，似是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有些事情是不能不早做准备，但是，对于一些已经能预测到结果的事情，想的太多，便是杞人忧天了，不如就活在当下，活一日，算一日。

沈慕瑶要守着水渐亦，那她就陪着她一起守着，随心去做所有事情，才不会觉得遗憾，也不会再那么畏惧将来了。

就在这时，柳氏突然听冯堰道：“小玥，你能接受我吗？”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响，天空中炸出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烟花里竟然出现了牛郎织女的一幕。

两人似是站在鹊桥上，相互偎依，似是在接受着别人的祝福，又像是在保佑着所有心怀虔诚之人。

第392章 ：互通心意

柳玥看着那一幕，耳朵里“嗡嗡”地回闪着冯堰刚才问的那句话——你能接受我吗？

她的脑海中，却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她和沈罗文伉俪情深，自从成亲之后，几乎没红过脸，更别说是吵嘴了，但是，有一次她却着实恼了，多日都没理会沈罗文。

事情的起因其实与他们本身无关，而是一对亲戚夫妻和离了。

那对夫妻与他们夫妻的情况很相似，一直很恩爱，举案投眉，相濡以沫，是所有人都比较艳羡的，所以，当他们和离的消息被传出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女的并非水性杨花，男的对这段感情也忠贞不移，但是，和离的起因却是因为，女的生活作息和一般人无异，但是男人的生活作息却与一般人相反，而是习惯白日睡觉，晚上文思泉涌的时候开始绘画。

两人觉得生活不到一起去，这才和离。

柳氏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非但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得整个世界观好似都被颠覆了，这算是和离的理由吗？

爱不就是包容和体谅吗？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的话，还怎么能称之为爱对方，爱这个家呢！

但是，沈罗文却对此表示理解，他说相爱未必就要相守，两个人不是在一起了，就代表爱的如胶似漆，也不是不在一起了，就不爱对方了。

柳氏却不赞同，觉得不爱的人，为什么要在一起，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这对于彼此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沈罗文注重的是过程，她却更在乎结果。

当时她甚至还怀疑沈罗文有异心了，所以几日都未理会他。

现在想来，柳氏发现，她越来越认同沈罗文当时的观点了。

就像是她与沈侽，分明不爱，之前为了生活，还苟延残喘的在一起那些年。

只是，那些年的苦楚，已经磨平了她对夫妻生活的激情与向往。

她不否认，一直以来，她都很依赖冯堰，依赖冯堰对她的好，以至于刚知道沈罗文被害的真相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担心，担心她日后无法再如之前那般依赖冯堰了该怎么办。

直至那日，她看到，冯堰为了她，甚至打算与沈侽同归于尽，她才发现，她自己有多自私，有多没用。

而直到那一刻，她才认清自己的心，或许，她对于冯堰，更多的只是依赖，她的心早就被毁的千疮百孔，纵然现在风平浪静，可是她其实很清楚，内里早就腐烂不堪了，一触碰，便是浓臭的血水，这样的一颗敏感而又腐朽的心，已经无法再去爱别人了，亦不值得被人再惦记着了。

冯堰那么好，温厚向阳，他身边站着的不该是她这样的背着阳光生长的夹竹桃，他身边该站着的应该是那种喜阳，会发自内心的真笑，只是看着，便觉得美好的女子。

所以，在冯堰期待而又有些忐忑的目光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冯大哥，我这辈子都没大哥，你若是不嫌弃，我愿意永远叫你一声大哥，你若是觉得有没有妹妹都无关紧要，我还是叫你一声冯大哥，毕竟，你比我年长些。”

冯堰看着她淡然的面孔，心内好似有个沙漏，把他温热的鲜血逐渐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