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碧血黄沙(2 / 2)
啪!
何老三之前的巴掌此刻终于狠狠落在棒槌的后脑勺上!
“你他妈不要命了?赶紧给老子闭嘴。”
棒槌这才如梦初醒,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唯唯诺诺地一点头,不再言语。
马车碾过黄沙滚滚而来,官道上尘土飞扬,无人打扫。只有来来回回的车轮行驶,一遍又一遍碾出拉出戈壁的希望之路。
车轮上的马夫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与四五十岁土皮灰瓦头的老车夫刻板印象格格不入。如瀑的黑发简单用簪子一別,便舒舒服服地贴在她的脑后。她的面孔白净如玉,与常年灰头土脸的走马们格格不入,只是雕刻这白玉的匠人手法并不如何细致,她面容并不怎么细致,但刀刻斧凿间,自有大开大合的英气如深巷中酒,止不住地要巷外人浅尝。
她只有一点与老车夫相似。
她手中有一杆长长的烟杆。
她座下马车留下一段长长的车辙。
于是,她像极了一个田埂中劳作已久的,决定小憩一会的老农,在马上美美吸入一口,眯起眼睛。
眯起眼睛可以是舒适。
但也可以是皱眉。
她看见官道的尽头处,十来个精壮的黑衣汉子沉默伫立,面孔被脖颈上的黑布隐去,如戈壁滩中亘古不变的巨石。
稍息,两道身影轻落,堵住她回马的道路。
他们手中的马刀,漆黑如夜。
她眯着眼思索了一会,缓缓将烟管放下。
但马车依旧沉默向前。
她不知道对面是怎么想的,只是自觉尴尬,如两个熟人在道路两边望见,在一个能打到招呼的距离前,二人均不自然。
终于,马车在众人十几步的位置前停住。她探身向前,仔细打量起对面来。
众人似是被她这一大胆的举动怔住,竟无一人有动作。
两边酝酿出一股古怪的沉默。
“妹子,人,你可以过,车和货都得留下。”
率先开口的是当家的何老三。
这年轻姑娘闻言一笑:
“这离抚西城还有几十里路哩,大哥莫不是想我两条腿横贯这戈壁滩?”
何老三闻言一怔,随即低下头来,似是思索。
“人和车,都能过去,把货留下来,让我们跟当家的有个交代,如何?”
棒槌听了直打脑壳,脑门一热,忍不住便要出声阻挠。
喝骂声只来得及冲出嘴边。
只是他的手忽然间被旁人拽住,随即一道内劲冲进,他整个身子仿佛被人牵住,直直站定。
旁边,老黑不被人察觉地摇了摇头。
年轻姑娘不再做声,低下头来,似乎是在认真考虑何老三提出的建议。
她抬头间,笑容布满脸庞。
“原来是何家马帮。”
锵!
如戏中钹响,霎时间,十数个精壮汉子将刀出鞘,刀尖直直指向年轻姑娘!
何老三的面孔在黑布下渐渐扭曲。
年轻姑娘道破了他们的秘密,也不觉大祸临头,反倒头头是道地自言自语起来。
“嘻,听说你何家马帮最近给赵将军家走漏了一批货,脑袋是保住了,金张怕是不知道送进去多少吧?这月要是进不来账,腊月就只能吃沙子咯。”
何老三面色平静下来,两手一拱,甩了个江湖人常见的手势。
“还不晓得姑娘姓甚名谁?”
何老三霎时升起一抹难以抹除的警兆!
他马帮走马闪了折子,丢了抚西郡镇抚使赵立马的货,本当是杀头的罪过,但不知平日里杀伐果决的赵立马是不是最近拜了和尚,只是让何家马帮赔了货钱了事。何家大档头流着一身冷汗从军中大营里出来时,吩咐手下务必将此事保留在何家和赵立马之间。
只是不知道是哪家走了水?
何老三眯起了眼睛,心头思绪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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