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母、夕阳、梦（1 / 2）

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镇长严肃地看向他，眼神冰冷，像是窥探了他的一切，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哎？什么意思？＂

他四目张望向众人看他的神色，他们的眼神像是在审视自己，自己好像是那个犯了错的罪人。

面颊缓缓流下冷汗，眉头也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世新羽很害怕，他很紧张，但是他依旧强颜欢笑，想要用笑容掩饰自己心里慌张，或许是那样，气氛就能好一点了。

他心想。

＂不妙啊！不妙啊！喂喂！这是干什么啊？感觉不对啊！＂

世新羽脑子混乱了，身上的汗越来越多，身体软的像是要融化成一滩水。

世新羽握紧双拳，他心里有一种预感。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影响自己一辈子，是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看见镇长缓缓开口，他心里突然想要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堵住他的嘴！

他不知道镇长可能要说什么，可能是。

＂烂尾楼不给你住了，滚去猪圈住吧。＂

或者。

＂没钱养你了，滚去要饭吧臭乞丐。＂

世新羽不知道，他只是感到很危险。

像是某种惧怕天敌的动物，有一种强烈的自我感知，可以察觉到危险的来临，某种激烈的情绪触动了他的脑神经。

他大叫道。

＂快跑！！！＂

不管是什么话，什么说辞，他不想让那句话来到这个世界，不想让他问世。

世新羽的瞳孔开始涣散，神色慌张，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唇，四肢僵硬的像凝固了一样，脸色苍白，他下意识摆出了自我保护的姿势。

他思考着，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说什么阻止镇长说下去，应该说些什么才能阻止这场讨论的继续？

趁现在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用语言拒绝他们，用语言打断他们？

可是根本不可能啊，因为大家都很期待。

世新羽看出来了。

大家都是为了来看自己才聚在一起的。

叶清凡、副镇长、会长、副会长都站在他的身后期待他的反应。

每个人表情都不一样，神态各异，但是每个人都脸上都传达着一种情绪。

＂快说话啊！！＂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世新羽这辈子没有受过这么严肃的凝视，他顿时感觉自己压力倍增。

一个稀里糊涂到这里来凑数的穷小子，好像却瞬间变成了能左右命运的人的大人物。

大家目不转睛，而自己就是舞台上的焦点，大家迫切的想让自己回应什么，

＂快说话啊！！＂

该说什么？

该说什么？该说什么？该说什么？该说什么？该说什么？该说什么？该说什么？该说什么？

快想想看啊！！快想想看啊！！！

但是在这种场合为什么要说一些不符合场合的话啊？这样会破坏所有人的心情吧？

如果我拒绝了，

大家会不开心吗？

世新羽心想。

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吧？

他平静了下来，呆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他开口道。

＂嗯，你说吧…＂

镇长看了看他的眼神，确认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默认的继续讲下去。

＂小羽，一直以来你都认为你的父母已经死去对吧？＂

啊？

他心里一惊，瞳孔瞬间放大。

他后悔了，心里顿时感到不妙，这话题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跟他预想的范围完全不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给刚刚沉默的自己来一拳。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谈论自己的父母？＂

世新羽眼睛飞速的往周围撇了撇，看到大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是意料之中。

大家都在等这个话题吗！

他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身上泛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时才明白，来到这里的目的才不是讨论什么尸体，而是自己。

周围的人阴沉的眼神笼罩了世新羽，他此刻感觉自己像是翻滚的大海里的一只小船，孤立无援，随时被海浪吞下。

＂我的…父母？＂

＂…讨论这种事情干嘛？＂

世新羽强装镇定，他低着头，眼睛小心翼翼的朝上看，心里忐忑不安地说。

镇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明明只是普通的一眼，世新羽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父母＂＂死亡＂

这两个词汇深深触动他的心弦，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像是不断上涨的海浪吞没了空地，把他心中仅有的一点理性也给吞没了。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变成了慢动作，只剩镇长的嘴唇轻微的抖动，情感呼之欲出。

＂父母！！＂＂死亡！！＂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说出来！

像是触电一样的颤抖身体，激烈的情绪贯穿脑后，将仅有的理智和思考撕碎。

世新羽忽然转过身，猛的跑了起来，他不顾一切情况，他抛下一切情感大步奔跑起来。

叶清凡伸出手挽留他，抓住他，但世新羽穿过了叶清凡，穿过了所有逼迫他的人，他们都大惊失色！世新羽大叫起来！

跑吧！跑吧！！

别逼迫我！！

＂你的父母，还活着。＂

而现实是他根本没动，镇长完好无损，神色平淡地说出这句话。

世新羽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无意识想象的，而他自己什么也阻止不了，也没有那个胆量阻止。

但是这些也没有用了，因为他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人像是死了一样安静。

他就像是一张白纸，顿时有数支黑色炭笔粗辱的在他身上肆意的刻画，白纸无法承受字体的重量，顿时要被撕碎。

＂不但活着，而且还在遥远的首都，而且……他们正在等你，希望你去到那边。＂

无数只铅笔钻进他的脑中，搅动他的脑浆，撕碎他的血管，即将穿破头皮。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连思考也做不到。

镇长像是没查觉他的不适，自顾自的说着。

＂你的父母和国家的首领有非常大的关系，我们国家的首领就是教皇殿的教皇大人，教皇大人和你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

＂因为你父母和教皇大人的原因，你的身份同样不简单。＂

世新羽此刻宛如拍下的照片，表情礓硬，怕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后一步，眼里满是震惊和惊恐，他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他的身体疯狂的抖动着，嘴里也因抖动无法吐出几个字，过了好一会儿。

＂不……不…不……不是…

＂我不接受＂

他抿起嘴，握紧拳头，眉头紧紧的皱起，表情复杂，眼里却透出仅有的一点倔强。

＂你不接受也没用，这就是事实。＂

镇长无情的把他的火扑灭了。

说完便走到一旁，把手放到叶清凡的身前，尊敬的对世新羽介绍到。

＂这位是叶先生，是的，他是教皇大人派来接你的工作人员，是新人，你们应该互相见过有几次了，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身份，希望你们以后能友好相处。＂

世新羽震惊的转过头看向叶清凡，叶清凡却坏笑着对他吐了吐舌头。

不，这太不讲理了。

世新羽心里微弱的抗争着，他的心脏像是长出了五个手指头。

别逼迫我啊……

自己死去的父母还活着、

而且住在遥远的首都在等待自己、

叶清凡是被父母派来接自己的员工、

自己被叶清凡冒死相救也只是因为自己身份不简单。

这大量的信息量几乎要把世新羽的脑呆砸晕了，只能强行转动如同布满机器生锈纹般的大脑。

那为什么父母还活着？为什么大家都说他们死了？如果他们没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是因为不知道吗？现在才知道？

为什么父母要在首都等自己？如果他们还活着，为什么一开始不找自己？为什么要等到十多年才来找我？他们不在乎我吗？

为什么和国家的大人物是好朋友？那可是教皇大人啊！为什么会和这么尊敬的人有关系？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那最开始，镇民们收留自己也是因为这些东西吗？不！不可能的！大家都是好人！大家才不会欺骗我！

他的心里疯狂的斗争着，他感觉自己有两个人争吵着撕碎自己的身体和大脑！摧毁自己的理智，将自己撕个稀巴烂！

他此刻真的有一种想要呐喊的冲动，他想疯狂的喊，让所有人都听见！

＂镇、镇长爷爷…这些……是真的吗？＂

世新羽抬起头，眼睛瞪大，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身体抖的停不下来，冷汗直流，嘴巴张开一张极其不自然的笑，试图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忍不住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小腹前，好似在祈祷。

镇长看向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立刻确定，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和世新羽的紧张和恐惧不一样，他非常平静，根普通的时候一样平常冷静。

＂是的。＂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就已经用斧头把世新羽砍成两半了。

这句话彻底把世新羽打入海里。

镇长坚起两根手指。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要么你跟他走，要么把你打晕了带走。＂

＂…我…不能拒绝吗…＂

＂是的。＂

他冷漠的宣告结果，把唯一的生路斩断。

世新羽吸一口气，身体也不抖了，握紧的拳头放开，他眼前一黑，闭上眼睛，拖着疲惫的身躯重重倒下，又晕了过去。

…………

……

……

……

＂嗨！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生活怎么样呢？有不开心的事吗？有吃好饭吗？＂

＂你喜欢猫还是狗？喜欢凉水还是热水？有找到喜欢的事吗？＂

……

＂我爱你。＂

……．

世新羽缓缓流淌着眼泪，睁开了眼睛。

还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躺在洁白的床上，头的两侧床垫被几滴泪水打湿了几个小点，还有一些掉进了他的耳朵里，堵住了耳朵。

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情绪，胸口闷闷的，像是被注射了填充物，像是被憋了很久无法孵化的卵而挣扎死在自己的胸部里，这种感觉很痛，很难受。

＂那是谁…？＂

世新羽心想，随手擦了一下眼泪，回忆起模糊的身影和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