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立幼帝李渊进位（1 / 1）

诗曰：

人生漫道谁为引？世事风雨八面来。

咬定本原任劫网，也是潮涌也是景。

话说尹笙辞申氏三人与贺子安，离了青石峪，往河西进发，一路上无不是裹头遮面、麻布掩体者，道路以目，远避他人，俱是饱受瘟灾肆虐之民众。初经几座城池，士兵在城门，破衣贫贱者，一律视为病患不准进，更有甚者，士兵持戈驱赶灾民出城。进了城中，街衢冷落，市坊萧条，难以打探消息。等过了汉水，士兵渐有收敛，然各处物货甚不便宜，向些店铺伙计打听，原来薛举已亡，其子薛仁杲掌事，改元兴元，国号西秦。为平灾疫，下令人死一律火化，出入严管，限时开市，城划区治之，官员分管。不想此地官员借机侵占民舍、店铺，米价油价等一应俱涨。尹笙闻言默然。

是夜，尹笙行在街上，见远处官邸一带灯火辉煌，歌舞吹弹；足下民街却是冷落荒凉，唏嘘不已。只听后面有人唱羌调，尹笙居西番胡地多时，知是吐谷浑王室之曲，细听之下，心下骇然，急转身去寻，追至巷角，见一人阴暗中走出，中等身材，包巾衲袄，对尹笙道：“在下王庭三王子舒庆，久闻尹雄天大名，幸会。”尹笙沉声言：“我不藐外族，但若是你等包藏祸心，潜行探听。休怪叫你血染衣袍。”舒庆乃曰：“某久居中土，岂不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一理，我此番前来，乃是结盟而来，大凉王李杨，已与我吐谷浑协约，今得见尹君，吐乃肺腑之言，诚心相谈。”尹笙问：“你与玉兰郡主是何干系？”舒庆曰：“幼时玩伴，叔表之亲。还请借一步说话。”尹笙一来关心形势，二来为李轨、玉兰二人之名触动，三来省起秦州图之事，四来仗胸中本事，乃同舒庆移步。

二人至一处旧观中，舒庆曰：“今城中贫寒受苦，权贵贪醉，无人上香，道人不堪生计俱去，以致荒废破败。”进殿，舒庆掌灯而坐，谓尹笙：“图存，道也，然存之法异，我族内两派也。通丝绸之路而富足，与汉人结之共利，乃我派之设想所志也。闻尹君历西番，眼界气度定非常人也，今能相见，时也运也。”尹笙听到舒庆用词，心下倒有几分赞叹，问：“你绘秦州之图，又予他人，何意也？”庆曰：“初只为防路迷耳，后将所见皆添入，视若珍重，伴身左右，赠人之事，实乃见英雄耳。亦曾设想成‘一图安一城’之美名，未料所成者，却是便宜薛氏行暴虐也，罪孽也。”笙又问：“大凉王何以与吐谷浑协约，是共抗突厥？亦或薛李相持之势破矣？”舒庆曰：“薛、李也，双雄看似相持，实则罗宗厚暗投李渊久矣，薛氏基业，若大厦将崩。昔日罗宗厚兴党争，正是浑水摸鱼之计，今其位高权重，献河西只在翻掌之间。届李渊坐关陇之地，莫说凉，天下谁能为敌手？”尹笙与罗宗厚曾同事也，知其行蹊跷，心中着惊。舒庆起身挑灯，又道：“其中缘由二：一者，泾河贤士尽入李渊之手；二者，关陇世家贵族必尽舍西北而资关中。”笙呼：“李渊自兵精粮足，然河西大疫乏粮，盗贼必起，怎滴生计？”庆叹曰：“正是，若河西灾患不息，终无人通商，必殃及下邦。我等初回旧土，正欠管造之物，故与凉协约，以战马军备换所需之资，两家结好。我来此本欲请旧交出山，却遇见尹君，若尹君助我等两家，胜他人十倍。”尹笙知势急，挂念李杨，次日乃从舒庆同去甘州。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在路上逢郡过县，不止一日。路上闻李杨已发檄文，数薛仁杲之恶，起兵讨罪。薛仁杲唤许士政引大军五万，双方会于藁原。

尹笙喜忧交集：喜者，薛仁杲、罗宗厚皆未挂帅；忧者，未知李杨派掌兵如何，胜败几成。舒庆见尹笙面色恍惚，曰：“尹君不必忧心，仁杲无道，凉王有义。且仁杲将佐多骄。兵法上讲‘道、天、地、将、法’，薛军已输了几分。”尹笙问：“舒兄在中原习甚兵书？”舒庆摇头曰：“多经战事，有所得耳，古书粗读不能通也。”尹笙与其谈战守之道，舒庆应答从容，二人一路较量兵法不题。

却说李渊自起兵以来，攻无不克，取道灵石、破霍邑、伏绛郡、平龙门、占汾阴。唯河东郡屈突通力拒其军，渊乃奔长春宫，与堂弟李神通、其女李氏、其婿段纶相会，聚众二十万，进军渭北，围大兴二十余日，守将阴世师、骨仪不敌，城破之。

时大业十三年十一月，渊进大兴，与民约法十二条，悉除隋朝苛禁。执阴世师、骨仪等十余人斩之，渊命百官迎杨广之孙杨侑，即皇帝位于天兴殿，时侑仅十三岁。大赦天下，改元为义宁元年。以炀帝在江都，遥尊为太上皇。渊至朝堂，望阙而拜。恭帝授渊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录尚书事，进封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视事于庆化门。冠冕有十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封长子建成为唐国世子，封次子世民为秦国公，封四子元吉为齐国公。

渊不忘屈突通，召大兴城中屈突通家内僮仆，款待多时，送其往河东谓其主城中之事。

有使自河西来，乃罗宗厚密遣书信愿降，渊大喜。又探子回报，李密火并翟让，然其势犹盛，四方畏服，唯有洛阳王世充不能胜之。渊乃有结好王世充之意。乃着使二人，唤作杨通、张千，赍书信而往洛阳，二人领命即行。岂知使到之日，恰逢王世充袭李密不成，兵败。心中正怒，看了来书，其中有褒其贬密之义，本是夸赞美言，世充只道是讥讽，乃扯碎了书，骂曰：“李渊何德何能？我纵横河洛，欲入大兴久矣，不想却为贼偷行之，今不立威，枉为英雄耳。”将杨通斩于阶下，将张千割去两耳放回。张千抱头鼠窜，逃回大兴，哭诉李渊。渊大怒，曰：“汝不识好意，焉知李密与我书信不绝，今死路将至矣。”安抚张千下去，乃修书二封：一封发于罗宗厚，并官诰赏赐，令其内应候兵；一封发与李密，用辞卑谨，讲结好之意，言发兵援之。又调度军马：差李靖为行军大元帅，领兵六万去扼住刘武周。长子李建成领兵九万攻薛仁杲，次子李世民领兵八万去攻王世充。三人领令去了。

李世民命殷开山为先锋，史岳、王常为左右护卫，刘弘基为中关军正使，段志玄。白显道为左右护卫。侯君集、姚思廉、皇甫无逸为谋士幕僚。李建成命薛万彻为先锋，韦挺为中军都尉，冯立为五路救应使，王圭为参军，往秦州进发。正是天道好还，民日思定。沿途袍阁人探知，传回川蜀，报于靖翼军，未知陶武成、贺轨怎生应对，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