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安兴尼易名落草(1 / 1)

诗曰:

至圣先贤遗珠玉,简载纸承长不朽。

己不欲者勿施他,耻言过行患不能。

逞快之语穿心钉,板钉擎起洞犹在。

人之所志不可夺,危邦乱邦无入居。

话说贺兰逾把舒庆所赠之图打开,却是秦州城图。尹笙观之:“此物若为真,无价之宝也。”亮曰:“我进出秦州多遭,看此图非是做假。”尹笙曰:“吾已有计,河西大旱久矣,可如此如此。此计贵在隐秘,事若泄露,不成也。”逾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也。”松柏曰:“贺兰勿急,今主公只一军师耳,哪里调兵?集铁锹?当先通与薛仁杲。”笙曰:“待天晚夜间,吾当去。”

话说薛仁杲正与谋士常仲兴议论:“我等军费吃紧,亟待资金。”忽报尹笙献计,常仲兴乃去屏风后,尹笙入内陈策:“数月大旱,秦州城中水渠干涸,可成一铁锹军,拓宽水渠为暗道,潜入城内,里应外合。”仁杲曰善,乃派死士调遣。

薛仁杲又令军马夜进,直驱秦州。那壁厢,贺兰逾等打通渠道,报于尹笙、仁杲。是夜,逾等潜入城中,径奔西城门,两边死士战住守卫,贺兰逾偷入开了关锁。薛兵杀入,势如狼虎。郡守闻杰听城中大乱,忙呼备马,路上被薛军抓着。

仁杲诸将入城升厅,出榜安民,查明户口册籍,秦州遂克。前后起兵不及三日。仁杲传令,治酒设宴。消息传到金城,薛举大喜,赐衣甲宝马至仁杲。仁杲收了礼物,命派斥候,打探长安消息。许士政道:“再东进,便是京兆、岐州。自唐弼败亡,其部下众重作流寇,数量众多。我等若不清剿,恐粮道难通。”薛仁杲遂一面清剿流寇,一面拟取长安之策,不题。

单说凉州安氏,当家安老爷生兄弟三人,安兴勇、安兴孟、安兴尼。自李杨举事来,大漠路径断绝,遂暂停凉州生意,歇业记账。兴勇两耳不闻兴亡事,今居家享安闲,正合其意。兴孟在外操办事业,也在东邻县成家,常年奔波。止有幺子兴尼一心向武,想着沙场之事。

这日又是在厅上,言要投军去也。兴勇妻吴氏劝曰:“小叔,天下最凶之字,便是一个兵字,行营之间,耳闻舍命喊杀,眼见流红残躯,身受甲胄劳苦,心忧胜负生死,有个甚好的。”兴尼道:“自小你们就会拿话来堵我,我干这个也不好,做那个也不行,非要我按你们排布才称心满意,我今也不与你们争,你们许我去,不许我也去。”正僵间,忽府外来一人,报是表弟来了。兴勇道:“先待客人。”兴尼却是一言不发,起身离去。安兴仁进屋道:“适才遇见兴尼,似是不悦。何事也?”兴勇叹道:“小弟自小也规矩,却是一样,账房珠算,生意走货,颇有怨言。”

兴仁道:“想是折了本钱?”兴勇道:“非也非也,小弟机变无双,洞察甚锐,有他在侧,利多损少,奈何自父亲不打理家业后,其每日拨弄弓马枪棒,不理他物,非止习武,言要去行伍之间,不穿锦衣着戎服。适才我等正劝阻也。”兴仁曰:“依愚弟拙见,兴尼年龄,正是执拗之时,越是阻他,越是要去,不若让其闯荡一番,一来让其知晓内中苦头,二来好派遣人员在他左右帮衬,三来明了其动向。”兴勇道:“此事当从长计议。表弟今来可有要事。”兴仁道:“正为动荡形势而来,世人言李氏为天子,我等若不早做打算,万千家资,必遭豺狼惦记。”兴勇道:“还请兄弟仔细道来。”正议间,忽家将慌忙来报:“小公子不带一人,乘马出城去也。一应披挂兵器俱不见也。”兴仁变色道:“若是演武狩猎还好,只恐负气出走。”兴勇方悟,忙遣人寻觅,又发书信,令附近州县下辖商铺注意。兴仁亦去放出人手。

话说安兴尼出了城,却来到郊外。早有一人牵一匹红马等候,兴尼道:“这几天可照料好否?”那人道:“不怠慢也不虚言,这马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兴尼换了骑,道:“且去北路领赏。”自向南去了。

兴尼自思:“河西薛举,吾若去投,也无引荐。向来听闻,吾有一纸婚约,在川中陶门,何不去彼处?”一路上猎狐兔而食,恣意纵马,好不快活。这日来到一山,怎见此山光景:

峰峦不断,重重叠叠。远观峰,冲天占地,苍松斜挂,悬崖峭壁;近看涧,响泉叮咚,坻屿嵁岩,湾环古道。澄澄清水,湛湛寒波。飞禽双双作对,走兽只只垂饮。簇簇兰香,野花闲草不知名,兀兀石阶,崔巍险峻青苔缀。

安骁尼贪看赏玩,正行间,忽坐下马嘶鸣不已,骁尼见前乃是茂林,乃诈呼:“前面林中人!某乃狄道安抚使帐下先行,特来此处开路,汝等若是有种,便来明地里,真刀真枪较量,某一言九鼎,若胜得了某,吾等军马绕路而过,另赠真金白银。汝若是怂包,便在林中勿动,休惊扰安抚大人。”连呼三次,林中胡哨响,一个穿绿的汉子,横肉脸,使镗叉,乘一匹青马,声如雷霆,道:“官兵报上名来!”兴尼暗思:“绿林行事,我且假名托姓。”曰:“某乃计骁尼也!”汉子道:“姓计的,吃向爷一叉。”兴尼双枪架住迎战。二人山前枪叉并举,一场大战。前面数十回合,还是枪来叉往,往后厮杀,只见兴尼双枪上下盘旋,灼灼光灿,寒风凛凛,杀的那汉子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正斗间,鸾铃响,马蹄急,又有一人,乌幞头,黑铁甲,海骝马,也使镗叉,大呼:“休伤吾弟兄!”双战安兴尼。兴尼毫不心慌,左手枪架住前面汉子的镗叉,右手枪战住来人,抖擞精神,双枪如腾龙拨云,大蟒吐雾,把林中喽啰俱看呆了。兴尼卖个破绽,待对面扑身刺来,长枪挥扫,正劈着那将臂膊,镗叉撒手,兴尼也将枪撒手,咣当一声,两杆兵器齐齐坠地,兴尼把马跳出圈子。林里喽啰不明就里,只道是自家大王手下留情,齐齐喝彩。

兴尼下马道:“好汉好大力气,小将拜服,尊姓大名?”二人也下马,穿乌的道:“此乃梨花山,我姓向双名子翼,这是我亲弟向子翅,我等在此啸聚山林,不曾见英雄这般双枪,且请上山做客。”兴尼跟一行人穿林过涧,入寨来。向氏昆玉二人,设席筵宴款待,相谈甚是投契,兴尼心想:“在家虽有宴席,不曾这般快意相谈。”散席后,向子翼私下来见兴尼道:“计兄弟,你真乃开路先锋么?你这般年龄,却是几岁入得军中?你来路我等不问,但来到寨里便都是一家,兄弟这般本事,可愿在小寨居下,不受王法拘谨,不吃他人管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兴尼颇喜,与向子翼、向子翅二人义结金兰,从此在梨花山落草。

且说秦州外,这日贺兰在郊外走得炎热。便去林中歇凉,贺兰耳目灵敏,听得深处有哀嚎之音,暗叹奇哉,便循声而去。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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