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贺兰城郊逢道真（1 / 1）

诗曰：

贫时勤俭立身本，富后贪欢不思旧。

名高丧人利迷眼，淡泊明志静致远。

小作精细大颟顸，得意肆行失方悔。

苦海沉浮何所因？居安忘本毋思危。

话说尹笙问：“希明兄观薛公何如？”褚亮道：“薛公揽才成众，若无权术，何能治之？今治下文武俨然成派，薛公非是不知，乃有所图也。非人人似尹兄清廉无己也。”尹笙默然。亮又曰：“昔薛公起兵，势单力孤，陈思越为谋主，外出兵策，内整粮草。今陈思越退位让贤，亦有效范蠡之意。陈斯越一去，职位空悬，唯有你与罗宗厚二人有能力担之。”笙叹曰：“爵禄非我愿，无功勋却不能服人也。”二人嗟叹不止，尹笙归去。

尹笙回舍，图上勾勒操演阵法，忽门官来报有生人请见，言是巴蜀来客。尹笙命来，门官外出，人却不见了，只得回报。笙曰：“吾明，且下。”门官去，笙曰：“贺兰，露现身矣。”闻言不答，笙扣梭镖在手，往窗上发去，一人从窗外翻入，落地竟无声。“尹大哥好是厉害。”笙曰：“外有翟松柏负责警戒，除你外，无人能进。川中事情如何？”逾道：“盗贼安寂，人马朝夕操练，今正置办学舍。”笙曰：“善，立学功德厚也。”贺兰逾叫苦：“善善善，老天不与善人活！二当家与杨家不共戴天，誓灭隋朝，安能忍住一辈子窝在西南？”忽门外道：“主公与何人交谈。”翟松柏推门进来，见是贺兰逾，道：“还是如此鬼头鬼脑。”闭门退之。尹笙且叫贺兰逾坐下，喝茶去去燥气。贺兰逾咂了一口道：“尹大哥是怕我们这些兄弟战死沙场否？我们都是水里来，火里去的人，怕甚刀剑，若是窝囊偏安，苟活一世，泉下有何面目见冤死双亲。尹大哥你那个徒弟，甚是刻苦，已入白虎营，二当家器重，柯步度看好，人当奋进趋前若此！”尹笙曰：“汝等尚有年岁，怎不思早作亲事，成家圆满，若是无后，至亲孰能安心？”贺兰逾暗自叫苦，道：“尹大哥，不谈这话，单言今你在薛举麾下，来此月余，战功赫赫，薛公赏识，升职之快，无人能及也。但你过往只字不谈，一派神秘兮兮样式，薛举怎会重用不知底细之人。外人也道你高人造作，难近也。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帮你，一可斩将拔旗，二可让你不再受气。我闻听说了，这里胡人结党，隐隐竟有立嫡之意。薛举怕是暗里已议称皇事也。”尹笙道：“岂有此理，薛举若不日为皇，吾不佐也。”

数日后，薛举自奚川返，召众文武议事。麾下部众咸出发，许士政离宅，路逢罗宗厚，问曰：“吾闻薛举此番，功成而返，今吾军各方已稳，下一步当克秦州。直取长安。元帅之位，当在兄与尹笙二者间也。”罗宗厚曰：“元帅位吾势在必得，薛举延请，一是求名，二是欲借此人拉得凉州安氏商贾资助。今凉州生事，必有嫌隙，加之其来路不明。我等虽是异族，然自南北乱世以来，塞外各族入关，有易汉姓者，有通婚者，当今天下，今言汉贵胡微者，岂知祖上亦是胡辈夷流。”二人闲话说些，入城去也。

尹笙、褚亮亦告别贺兰逾去赴会。翟松柏道：“贺兰兄弟，先生自有我保护，汝可今日清闲。”贺兰逾却是个好动的，乘乌骓去郊外放马。正行间，忽听远处有人作歌：“

日食夜宿何所为，玄躯百炼腹中货。

我辈本是天地客，不争世嚣避蛮触。

离却是非潜北冥，修成羽翼越九霄。

垂翼人间任逍遥，风荡山水穹宇清。”

贺兰逾细看，一人头戴九梁巾，身穿百衲袍而来。兜马道：“道人何来？”来人见贺兰作礼道：“壮士莫不是武弁？”贺兰道：“道人有些眼力，是绿林，还是官人？”来人道：“俱不是，乃散人白身也，姓舒名庆。”贺兰逾道：“汝怎看出我是武弁？若是说出个门道来，我将剑上宝玉赠你，权且卦金。若是巧言令色之徒，说些奉承话来赚我，非让你吃顿拳头，更不得进城骗钱。”道人道：“壮士所问何事？”贺兰逾道：“且问金城薛举起落。”

道人摇头道：“薛举危在旦夕。”贺兰问曰：“怎样不妙？”道人曰：“今此地四方谁为雄主？看似豪强环伺：李杨、阙达度、萧漓、陶德者，实则皆为癣耳，薛举不知重疾所在，徒耗力财，焉能妙乎？”贺兰逾问：“李杨等怎是小癣？”道人曰：“李杨一匹夫也，阙达度跳梁小丑，河池守将萧漓，冥顽不灵，至于陶德龙，虽有川蜀之地，然蜀地进军难，出军亦难，若取河池，其手握兵马，数载不动，名为观天下之变，实如守户之犬。”贺兰逾闻言默然，道：“先生非是牛鼻老道，乃避世贤士也，恕在下唐突，敢问高姓大名？”道人曰：“不敢当，某上舒下庆。三山五岳随意游。”贺兰逾又问：“不知先生方前所讲重疾安在？”舒庆曰：“关中耳。”贺兰逾还欲再问，舒庆摆手道：“山野散人，纵多言论何用？缘尽以此，告别。”去之。贺兰逾追之，取剑上配玉遗之，庆乃叹，取出一轴回赠。贺兰逾怅然，归之。

夜，尹笙、褚亮联袂自薛举府中返。贺兰逾、翟松柏问曰：“可有要事？”亮曰：“议论已成，出兵大兴也。”逾忙问：“如何遣将？谁为元帅？”笙曰：“薛举之子薛仁越为元帅，韩简为先锋，梁师成副之，邓贵、许华为左右队，郑庆、李如圭为保驾，精兵十万出征。左军师罗宗厚，右军师尹笙。”

一番话，把翟松柏听得心头震惊，贺兰逾笑的笑得腰软骨酥。翟松柏道：“军中两大贤才，皆入薛举之子麾下，有意拔擢薛仁杲也。”贺兰道：“说起贤才，吾遇见一人，不亚褚公这五贤之人也。”拿出图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