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伏允兴兵复国（1 / 1）

词曰：

试问浮生，功名碌碌，谁把生死跳出。光阴瞬息，岁月如流，身后利禄何用？

毁誉虚妄，水过无痕，百年亦露亦电。得悟时摒杂绝念，身外事过眼云烟。

话说贺子安、杨九霜自破了毒虫山，一把火烧了山寨，清点人数，收缴兵刃。凯旋回城。韩蛟将战事前后讲与步勇、陶雪月，二人称赞不已。忽报贺子安召见步勇，步勇入堂，贺子安曰：“汝欲为将，先为兵也。因知兵者方可御之。吾之兵道有四，一将帅无间，二令兵为兵所为何，三新兵练胆，老兵练技，四人人皆可为将。”子安又将此回平寇讲了一遍，道：“兵法云，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又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我军中有一营，号白虎，多作奇兵，此战中任世杰即此出身。愿汝在此为从士卒做起，力勉白虎营，何如？”步勇愿之，自此在靖翼军中日日操练。

子安又修书上表，论功行赏。陶武成复回彭城，陶雪月住了几日，亦回蜀郡。双升到了邳县后，好生安抚，教作了一个左卫司虞黄巾都监，管辖营工，虽是闲差，有名有禄。双升山寨弟兄中多夯力者，也身有怀技艺者，先约法规章，或俱充在军中助，或招作脚夫匠者，去做修缮房屋、加固城墙之事，工钱明拨，闲时教字，慢慢教化。

子安又出榜通传蜀中，另派人搜寻空变、段清二人。不日雅州一带报有二人踪迹，又过数日人言河池见过一汉子，跟画像相似。贺子安思二人必去关中陇右一带，传左右换来宇文天羽。宇文天羽至，入堂议事。贺子安问：“近来局势如何？”天羽曰：“天下荒荒，日日有起兵者，需关注者，太原通守李渊也，此人已举兵，不可不防也。”贺子安曰：“前岁雁门一役，此子已崭露头角，加之李渊乃杨氏表亲，关陇贵族或近之，吾等再不下手，鱼肉也。据守一州，终为下策。今蜀中稍稳，各处探报空变此人往关中去也。吾今修书一份，你替我走一趟告知安家，二来助其谋定，三来令汝骨肉团聚。”

宇文天羽领书出府，心中存事，不敢懈怠。去陶家取令札，走水路北上，一路上如云飞电走，风驰雨骤。待出了蜀地，一路上饥食渴饮，晓行夜住，到了凉州，正当天晚，来投安家庄上。此时尹笙已回白山，安家长子安兴勇，令庄客整治饭菜，又唤来二弟安兴孟去请白山尹笙，三弟安兴尼去请落日川李杨。安兴尼带偏门尹笙入庄，免了通报。厅上宇文天羽舟车劳顿，已在用饭。天羽看见尹笙，停箸大惊：“今如何还在这里？”安兴尼闭了门，一同入座而谈。尹笙曰：“正是谋定而后动也，金城薛举，几番诚请，吾已算定前去。”天羽曰：“扶他人而成事，中策也。汝在彼方，终为外人，抛却心血一片计，不知从纳有几何，一也。彼初起兵者，汝助之，如绝津生渡，今薛举小成气候，再投之，却只似芳园添卉，二也。”兴尼问曰：“却不知伯父，何为上策？”兴勇厉声道：“兵政大事，自有贤长者管之，汝何多言？”兴尼撇嘴不言。笙道：“非吾避刀畏剑，吾所虑者，吐谷浑也。”天羽问：“何虑之有？”

兴勇曰：“塞外之事，尹先生颇为熟稔，还请宇文伯父稍安，听从头至尾讲清。”天羽称善。笙曰：“吐谷浑王世伏觊觎中州富饶久矣，只惜年迈不从心。其相伏允，狼子野心。故大业四年，暴君用裴世矩计，暗令铁勒攻之，吐谷浑军不利，遂向暴君求救，暴君假救援之名，行攻伐之实，派左卫大将军宇文述与观王杨雄击之，吐谷浑一路溃败，隋军连破赤水、曼头等地，兵锋直指吐谷浑都城伏埃城，杨雄劫其援，断其粮，使城中人心惶惶，世伏携亲信外出求援，被困于琵琶谷，次日，伏埃城破，杨广二度番御驾亲征，务求活捉世伏，世伏却在琵琶谷以金蝉脱壳计逃出重围，与援军相会，逃至大漠以西。杨广数派将军追击，皆因天寒地僻，路迷遇袭，罢之。距今已有九载矣，商路上口舌众多，吾观其已有东来之状。”

兴尼曰：“吾幼时曾历一段时日，战事连天，今方知乃是此事。”话毕醒起兄长适才话语，急忙钳口，环顾左右，幸无人在意。笙曰：“今世伏有四子，第四子不足十岁，余知长子名阿律、次子唤文思，尽尚武好战之辈，三子不闻其名，传喜我中州文化，常穿我中州衣物，通诸夷言语，行踪难觅。故我有所忧虑，在此安排。”天羽问：“贤弟何知之详尽？”笙曰：“吾曾流落伏埃城，故知之。”天羽沉吟片刻，曰：“纵吐谷浑蠢蠢欲动，关中之事为主。虽前有五胡乱华之鉴，还是因中州不宁，邦国分析，方使外来烽火蔓延。”正说之间，只见一人从外面入来，道：“此言甚妙，尹兄弟夺天下也好，报大仇也罢，尽管去做。待社稷稳固，来作朋客有酒宴，来作侵犯有刀剑。”众人一看，原来是李杨，姑臧人氏，本是豪强，仗义疏财，后家门破败，远游交友，今在落日川啸聚山林。安兴强随后而到，二人入席一齐磋商共议。李杨曰：“尹兄弟且将心放在东边，家乡寸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羽曰：“河西大乱待治，汝往薛举处，亟当立功取信，务实固本，唐弼占宝山不知进取，外强中干，可先解北处之难，后取游羌，再破唐弼，打通大兴通路。”众人掌灯拟策，此话不表。

且言甘州、凉州之外，过千里无草木地带，漆龙洞中，世伏并其弟伏允，率昔日吐谷浑部在此苟安。招揽旧部，结交盟友，日日不忘故都及中土壮丽河山，现文有金布之、铁眼文郎、连离，武有孤首，忽尔彪、温钦、白良、隰于蹈海等。

这日世伏正在休憩，忽左右来报：“三王子密使塔塔鲁回来也。”世伏忙命宣来，塔塔鲁赶到禀告：“大王万岁，末等在中土雌伏，打探消息，现如今中土皇帝杨广逃避江南，国内各路势力争斗，顾不得我旧土，殿下以死担保，如今正是复国之际。”世伏甚喜，传唤伏允处置此事，清点人口，安排军职。伏允捡点官民，命各处精锐兵力集结作主力使，却有一路，孤首将军道路僻迟迟未到，连等数日不来。伏允心下无奈，只得唤来温钦、白良二将：“自来此地，我等日日在此与党项、天童抢食，民众饱暖保障不得，长此以往吾族亡矣。孤首将军武功盖世，此去复国，当是先锋不二人选，奈何如今不能赶到。汉人云，迟则生变，此番调动若为他族得知，难行也。孤首赫赫威名，声震两族，在后顾百姓亦是大用。先锋一职，就由尔二人来作，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保吾族行军，能否？”温、白二将应诺受命。

伏允当夜打点，温钦、白良为先行官，自己为统帅，领众头目在中军，大王世伏与众文官、王子及亲兵在后，忽尔彪将军保护催督民众，又传信孤首慢来。谁知忽报大王前来，伏允忙迎接，问：“王兄此来何事？”世伏曰：“无他，此次复国，吾当与将士同打前锋，特教你来安排。”伏允大惊：“王兄久不涉沙场，此去危险未知，若有闪失怎可？”世伏曰：“吾为一族之长，丢弃故地，使子民于险山恶水中，乃吾毕生悔恨也，今如若不能亲手夺回王庭，还族民旧土，有何面目听人唤大王二字。”伏允没奈何，只得调世伏队伍于大纛之后，改温、白二将为中军护卫，隰于蹈海为先行官。往伏埃城方向发来，一路上人如恶潮，马似游龙。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