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友(1 / 2)

和李清清分开,在小区门口,他看到何紫蓝,正在自家花店门口点着一根烟,他过去盯着在空中弥漫的烟圈,对她说:“打算什么时候手术?”

紫蓝双臂环抱在胸前,却像是在抱着自己,烟灰飕飕的从指尖落下,眼里有几分落寞。

“哥,我十六岁就来北漂,就想好好活,可怎么就活不好。”说着又拿起烟狠狠吸了一口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高跟鞋的脚尖踩灭。当她准备再拿一根的时候,周初言制止住说:“戒吧,你这病虽然是个癌,听着挺吓人,但完全可以治愈,准备手术吧,别耽搁了。”

何紫蓝长吁一口气,说:“我钱快攒够了,攒够了我就回云南治病,养病,或许还能开间客栈。”

“也好,到时候忘了在BJ的一切。”

周初言淡淡的说,脑海浮现起四年前初次见何紫蓝的样子,当时她才二十一岁,来就诊时不断的掉眼泪,也是她第一次面对人流手术,她像大多数在社会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遇到一些风浪和委屈,就跳起来诉说命运的不公,面对她对自己声泪俱下诉说着感情的不幸,他只能做个合格的倾听者,有时候别人倾诉不是为了寻求宽慰和解答,而倾诉本身就是自我治愈的过程,等她说完,擦掉眼泪,也做完了手术,从医院离开时她微微笑着说:“我才二十一岁,走着瞧,我会好的。”

他不记得当时对她说了什么,只是当天晚上下班突然在小区看到她,她面色发白,拉着两个行李箱,一问得知,原来是因房租到期一直没续交,所以房东在她今天做手术家里没人租给了别人,她是来他们小区看房子,因为知道她做了手术,他帮忙拉着箱子,并陪她一起去看了房子,那是间客厅隔出来不透光不透风的暗间,十平米左右,还没有厨房,卫生间公共的,对于她这样一个需要修养的人极其不利,而且置办生活用品又需要体力,可能出于道义,也可能觉得因是自己的病人,生出一种莫名的责任,他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当时他还没买房,租的45平的大开间,于是中间隔出一条帘子让她住下,北漂族的房子和房子里的人都是奇形怪状的。

紫蓝在他家住了半个月后,从此就经常活跃在他的视野,但他们见面也只是寒暄,后来得知她开了花店,才知道她日子好起来,但经常看到她上下一些豪车,和一些男人在街上暧昧拉扯,也猜到了她致富的原因。

“谢谢……”何紫蓝突然盯着他,“谢谢你初言哥,你陪我经历的那些日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这人运气不好……”她没再说下去,也幸好没说下去,要不然他不知道在听到她那些悲惨的情爱故事,该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说道:“手术可以在BJ做,我给你推荐好的大夫,等修养一段时间,身体差不多恢复了再回云南,别带着病回去。”

何紫蓝失神的点点头,又拿出一根烟抽起来,他转身离开,边走边给小禾发微信,想明天叫她来家里吃饭,但小禾迟迟不回复,于是直接打过去电话。

“怎么不回信息?”他的语气连他都没察觉到的严肃。

小禾不耐烦的说:“舅,我二十了,还想拿根绳拴着我,不就没及时回你信息吗,我和同学在外边,先不和你说了。”电话被挂断。

他突然觉得人并不是年纪越大越无畏,而是越大越害怕着什么。

回到家,他还在想着和李清清的关系,也想如果因为舆论,彻底葬送了医学前途还有什么路可走,他有房产有存款,比起大部分北漂算比较厉害了,可虽然有房产,却还有二十八年的房贷要还,几十万的存款也无法填补这个缺口,养老也是问题,还有小禾的两年大学学费生活费。

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房卖了,离开这个城市,可他能去哪?能做什么?这一生如果不做医生,自己人生还有什么价值?就算转行,以他三十八岁的高龄,哪家公司会要他?突然他感到无比的焦虑,连忙把自己按在沙发上泡起了茶,他又想着和李清清的未来,如果和她结婚,他最起码不用考虑经济方面问题,李清清有车有房,是独女,在工作上,她的父亲又能提携他,但是他会幸福吗?很多话李清清给他留了面子没说,她不是想嫁人,而是想让他入赘,他的孩子以后得姓“李”,这是他们结婚的前提。

又在家呆了几天,网上关于他的消息还没散去,虽然已经不是热搜,但只要搜“妇产科”“男医生”“周初言”这几个词条,跳出来的还都是关于他的消息,他的自媒体账号的私信和评论区,更是被恶言恶语的潮水侵没。

这几天李清清每晚都要给他打视频,谈论参加满月宴的事,不过是一个不太熟的大学同学的二胎满月宴,他完全可以不凑那个热闹,但李清清却觉得这是他带她出席的第一个社交活动,极其看中,等他到日子穿的人模人样的站在李清清面前,李清清自然的把手搭在他胳膊上,这让他全身一颤,不得不接受如今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事实。

到达宴会厅,其实就是一个小酒楼的包厢,人还没有来齐,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来,关键是他如今舆论缠身,不少人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甚至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好在李清清的存在又为他证明着什么。

他看着李清清说:“咱们走吧。”

李清清或许也觉得场面太过嘈杂,几个小孩不断闹着跑着尖叫着,几个年长的在那扯着嗓子聊天,瓜子片吐了一地,客座的都是些市井面孔,菜品也没什么特色,关键是座椅都是塑料的,她沉着脸说:“走。”

他当面对着同学道贺,给了红包就告辞了,而李清清却心不在焉的,连满月的婴儿都不想看一看,出了大门,李清清就说:“我是看出来了,什么二胎满月宴,就是敛财要份子钱来了。”

这句话把周初言逗笑,李清清继续吐槽着环境和菜品,还畅想着以后他们婚礼的酒店规格,这时周初言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回头,正是曹鹏程,十八年没见,他连声音似乎都变了,人也胖了些,没变的是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阴郁的眼睛。他早听人说,他靠着做医疗设备发财了。

“都十八年没见了吧。”曹鹏程热情的说,但周初言能看出他是在用热情化解被岁月隔出的生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