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连一根蒲草也没刮起(2 / 2)

“行,可以,但别再用这根铁链了。”

杨子走到敏慧身旁,扶起她。无常冷冷地在前面带路。

一条漫长的路,地府罪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是玄冰吧?”无常问道。

“嗯。小时候有点奇遇。”

无常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愿被人知晓。她回头瞟了一眼颤颤巍巍的敏慧,她将不会有秘密了,踏入地府的大门后,她会被永无止境地施刑,带着罪与痛。

愈来愈尖锐的哀嚎一声一声刺着无常的心。

他们走到一个庞大的朱赤色门前。门两侧站着夜叉,赤体通黑,红面八角,细长弯曲的角生长在脸颊两侧。

“凡人?真是不知死活,无常大人带了一个凡人。”两个夜叉尖着嗓门议论。

“长得跟螃蟹似的。”经过赤门的时候,杨子嘟囔道。

夜叉瞪他一眼。

“嘿哟,眼睛张大了就更像了。”杨子嘲讽。他现在对阴曹地府一肚子火气,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无常轻车熟路地走入地府,高堂之上,坐着判官崔府君,身型庞大,约有三层楼的高度,俯视群鬼。

群鬼列于堂内两侧,任由无常走过。

一个花面鬼阴恻恻地说道:“怎地还携了一凡人?”

“豹尾,你倒管起我无常的事了?”

无常带着杨子径直走上高堂。

“钟馗呢,怎么是你管事?”无常高声问道。

判官崔府君抚了抚胡须,声音洪亮:“钟馗大人不在府上,由本官代理。”

两侧各跑出一个夜叉。

无常回头示意杨子,杨子不情不愿地把敏慧交给了他们。

无常抛出一个玻璃罐,夜叉小跑接住。

“怎地罪魂已化为恶鬼?”崔府君问。

“我有事耽搁了。”

“罢罢,罢。”崔府君摇手。

“诶,叫你爸干嘛!”杨子挑衅地看着他。

此言一出,惊艳四座。

豹尾大骂:“汝庶人出言不逊!鬼卒何在,给吾拿下!”

罗刹面色铁青,身为十大阴帅之首,他走出鬼列,挡住府门。

两旁听命的鬼卒四拥而上,但见崔府君面无愠色,便也不敢造次。

无常举起纹章左轮,环顾四周,镇定自若地说道:“他是我无常的人,老子倒要看看今天谁敢!”

待看清是何纹章后,崔府君低头跪拜,道:“早听闻无常手握天庭信物,今日为本官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百鬼皆跪,惟有罗刹傲然挺立。

无常将枪口对准了他。

“天庭信物。”

“我罗刹就不信你有这个胆子!”

“天庭当初给了我六颗子弹,反神运动用掉两颗;与龙王一战,一颗;斩天蓬,一颗。如今枪里还有两颗子弹。”

无常扣动扳机。

罗刹闭上双眼。

良久。

“不好意思奥,当时拿了你的枪,怕你打我,子弹都给我取下来了,忘记还你了。”杨子掏裤兜取出了两颗子弹,塞到无常手里。“你继续。”

无常和罗刹两人都愣了愣。

罗刹让开道,拂了拂袖子:“你们走吧。无常,你有种,在下佩服。”

“那么,崔府君,该做的事都做完,老子就走了。”

无常收起纹章左轮,众鬼才得以平身。

“嗯。你晓得的,地府没有送客的礼数,自便。”崔府君抚着胡须,“小子,你叫什么?”

“我?”杨子听到后回头,“杨过的杨,老子的子。”

“本官记住了。你为何要辱骂本官啊?”

“看你不爽。”杨子指着崔府君,他本来准备抄个东西的,那样更有气势。但地府空荡荡的。

“哈哈哈,本官知道。你途中也听闻罪魂所说,她有罪,恶要食恶果,否则这苍茫大地还会有正义存在吗?那些被伤害过的人,又由谁来宽慰?对此,你有何见解?”

杨子撇撇嘴:“我他妈就一流子,能有什么见解。我说了,我就是纯看你不爽。”

他们踏上羽桥,往阳间走。

“上面的那个傻大个,肚量挺大的呵,我骂他都不生气。”

无常白了他一眼:“他是判官崔府君,同你个凡夫俗子计较什么。”

“哼,我凡夫俗子?要不是今天你拦着我,我非得把他的阴曹地府拆了!”

“我可没拦你……”

漫地的蒲草一望无际,随着风的吹拂,根茎摆动,像是海上的波纹。

一棵参天古树独立蒲海之中。

汉子上身赤裸,束着长发,魁梧的背上布满了疤痕。

一把巨斧,汉子的肌肉收缩,不停地砍着古树。

斧子的每一次拔出,古树都生长了缺口,汉子再砍下,如此反复,那棵古树依旧屹立天地之间。

一道消瘦的身影,默默来到汉子身后。

“吴刚,字质。你本是南天门守将,因擅自斩杀一名天神,触犯了天条,玉帝震怒,被贬下蒲海,何时砍下古树,方得归南天门。”

粗重的气体从汉子鼻腔里喷出。

“你在蒲海两千余载,可知这外头已大不如前?”

吴质一言不发,未停下斧子的挥动。

“天庭破碎,天神四散人间,但余威尚在,规矩陈旧。为破除残渣余孽,我谢逊在此,恳请吴将军出山,助后生一臂之力。”

谢逊跪下。

“就做吴将军最擅长的,斩神!”

吴质视无旁人,他始终背对谢逊砍树。

“吴将军,后生该尽的礼数也都尽了,这是何意?难道还对天庭留有幻想?”

谢逊徐徐起身,一双洁白的羽翼绽放,白羽四飞。

“既然如此,那吴将军请别忘了,您也是神将中的一员。”

狂风飓起,根根羽尖袭向吴质。

吴质从树干中拔出巨斧。

“小子,连一根蒲草都没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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