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杨子：无奈暗夜男爵（2 / 2）

他原来踩在白绒绒的发出晶光的长桥上，周身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中横七纵八地架满了洁白的天桥，一层一层，交织错落。

他像是置身于一张巨大的立体的蜘蛛网中。

女人停下等他。“快点!”

杨子连忙追上她，他这时才发觉自己还捧着那碗关东煮。总不至于饿死在路上了!

桥下深不见底，但不断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上来，听来凄凉惨怛，像是断了肠才会发出的嚎叫。

“下面是地府，生前有罪的人死后要去的地方。地府能保持他们的灵魂永恒不灭，让他们一直受到刑罚却不能消逝。”

杨子感到背脊发凉，他开始细想他前二十年做过的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愿罪不至死。

他们走了大约有五六分钟，期间拐过四次道。

女人在一处停住脚，又划开一道口子，空间像帷幕一样拉开，这次杨子没有惊慌，从容地跨入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

房间装横奢华，两侧架子摆满了古玩，其中一只玉貔犰吸引了杨子注意。他走上前，一手捧着关东煮，一手在玉石上摩擦。

“咳咳!”背后传来咳嗽声，杨子手哆嗦了一下，转过头看，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刚刚的一举一动被他尽收眼底。

杨子老脸一红，又吃了一串鱼丸作为掩饰。

“你总是突然地来，不打声招呼，万一哪天别人进了我办公室，不得被你吓着。”男人的声音沉缓，斯文的举止下隐藏着他因见到无常而激动不止的心。

“我要一辆车。”女人冷冷地说，没有一丝闲聊的意思。

斯文男叹一口气，说:“我正好空闲，我开车带你吧。”

无常默许了。

他从桌上拿取钥匙扣，推开门，领着他们走进电梯。一路上不断有职员向他打招呼，“董事长好”。他点点头。

职员下意识的目光看向头戴蝙蝠侠的杨子，于是身后的杨子子也冲他们点点头。

“他是谁?”董事长看一眼一旁狗仗人势的杨子，问无常。

无常不理睬他，倒是杨子捧着关东煮凑上前，“我和她是同伙…”。

董事长赶忙停下来与杨子握手，既然是无常的同伙，那实力自然不容他小觑。

不过，同伙，这个词好怪。

“钱仲成，你叫我小仲吧，我是星微公司的董事长。”

杨子想了想，他头戴蝙蝠侠头套，压低了声音，略带沧桑地说：“我是...暗夜男爵。”

钱仲成感觉暗夜男爵的手油油的，大概是吃关东煮沾上的。

楼下，杨子绕着钱仲成的劳斯莱斯看了一圈，才肯上车。他靠在座垫上，发出了满意的一声“哦!”，把前面的钱仲成又吓了一跳。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低看了杨子。是的，他想，这类高人的性格总有些奇怪，就如此刻坐在副驾的无常一样，二十多年了，从没说过工作以外的话。

严格来说，这也不是钱仲成的工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也是神差吗?”杨子问他。

“不。我连灵魂都看不见。”钱仲成苦笑道，“我还是个小青年的时候，从酒吧回来，永远也忘不掉，一个手提镰刀的女人，在路灯旁斩下一只怪物的头。我便认识了她。后来才知道那是吸尽了魂气的恶鬼，我才能用肉眼看见。继承我父亲家业后，她在我办公室特地设了扇门，这座城市一有恶鬼，她便会来。”

钱仲成说完后，望了一眼无常。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二十年不变的容颜像是被冰封，一如那晚他们初次相见。

“那个，你们星微公司，是卖显卡的吧？”

“额，可以这么说，部分业务。”

显卡是电脑很重要的配置，玩3A游戏主要靠显卡。杨子大学之后只买了台二手笔记本，打游戏还是感到不舒畅，最近正准备自组一台台式机。

蝙蝠侠头套后，杨子的双眼闪闪发绿光。

“我和无常，最近...工作需求，可能会需要一张N卡4090-24G。”

“现在回去拿？”钱钟成很乐意能帮上忙。

“现在，就算了。”杨子看了眼前座的无常，“这样，我把地址给你。”

无常的眼睛望向窗外。

“转一转。我能感受到恶鬼的存在。”她说。

“前面的小巷。”无常眼神凛冽，“停车。最好堵在巷子口。”

劳斯莱斯横挡住出口，三人下车，晚风吹得杨子的衣领直翻。钱仲成自己也被车挡得过不去，他索性坐回了车上，他便是去了，也帮不上忙。剩下的，只能交给两位高手了。

杨子躲在无常的屁股后面，心里直打怵。恶鬼，说不定已经能伤到活人。

这是个死胡同，墙角处，一只似人似兽的生物不停地在向下挖土。胡同的一边路灯坏了，另一盏微弱的灯光下，杨子看见他高高隆起的背部杂毛丛生，凸着一块一块的肉包。

女人径直走上前，她一只手已经握着镰刀。不由分说，她一刀劈下，恶鬼正值侧过身，那一刀斩在他的背上，喷出黑色的液体。

恶鬼怪叫一声，双足顶住墙，狠狠撞向无常。无常灵巧闪过。

“守住门!别让他走!”无常喊道。

恶鬼趁着她闪开留下的空间，向巷口窜去。

杨子咻一下钻进车，根本不打算守巷子口，傻瓜才听无常的话呢，他关上门，尽量把自己往里面缩。

恶鬼撞在车上。像是被块巨石砸中，玻璃炸裂，车身摇晃不止。女人飞身赶来，一刀斩落恶鬼的头，黑液狂喷，须臾间，恶鬼的尸体分化成沙子，连同他的血迹一起随风消散。

女人打开车门，杨子正在掸自己衣服上的玻璃碎片。

“暗夜男爵，你……”钱仲成从前座倾过身来。“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这只小鬼还轮不到我出手。”

杨子扔出最后一块碎片，正好打在门前冷冷站着的无常身上。无常一言不发。杨子嘿嘿地笑了下，用袖管也替她的座位扫了扫。

这次出手，无常明显感到自己力量的退减。一只刚成形的恶鬼，竟差点从她手上溜走。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雪白细嫩，完全想不到就在刚刚它们还沾满了黑色的液体。她必须找到那个袭击她的人，无常的脸上闪过一丝凶狠，她得夺回她的另一只翅膀。

恶鬼留下的魂气肉眼可见的消逝，忽然间，魂气汇聚成了一团，飞向天空。

一个身穿黑色紧身服的带刀女子站在巷子墙上，手里握着一个小玻璃瓶，魂气便被吸收了进去。

“把面具摘了。”无常对着杨子说，她的耐心消磨殆尽。“或者我把你头摘下来。”

“我摘我摘。”

处理完杨子后，无常斜看向墙头。

“他是罪魂，需得交由神差押送至地府，不是你们猎魂人能染指的。”

黑衣女子拧紧瓶盖后，她的手便按向刀柄，警惕地盯着无常。

黑衣女子开口：“在下也是听命办事，魂气不带回去，怕主子责罚。”

无常双眼微眯。

“你主子是哪个？”

“鬼爷。”

“哼，牛鬼，那个毛头小子也自称鬼爷了。”无常摆摆手。“你走吧，我会亲自找你家主子的。”

话音刚落，那道黑影便攸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