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痞子和无常(1 / 2)

女人走在街上。

她穿着一袭红色长裙,秀长的黑发从头垂到腰部,一阵微风吹过,却奇怪地没能撩动她的裙摆。

夕阳残余的晖光徘徊在小街尽头,人们都低着头匆匆赶路,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就好像她和这道余晖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常见。

女人停住了脚,她在一片低压压的人头中,看到有一双抬头望着,闪闪发光的眼睛。

男孩坐在路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脸蛋,见她最终走向自己,连忙又低下头,假装在弹石子。

“东鱼坊,九号,在哪里?”女人问。

男孩知道又是一个来问路的旅客。他们这里游客很多,一批一批乘着大巴车来。

“东鱼坊是住人的,没有可以看的,你应该去西街或是梅林。”男孩继续弹着他的石子。

“梅林的杨梅可甜了,不过看门的老头很凶,不给他五十块钱是不让进的。我说我是进去挖蚯蚓的,不碰他的杨梅,可他偏不让。都怪我上次忍不住偷吃了两颗,还忘了擦嘴…...”

“…...我拿石头扔他的狗,那是一条大傻狗,痛了连主人都咬.....”

男孩喋喋不休,接下去又交流起他的弹石子技巧,并演示给女人看,不巧打中了一旁的行人。那人抬起头骂了一句“小畜牲”,又低下头匆匆往前走。

“我的石子,力道狠……”

女人忍不住打断他:“我问的是,东鱼坊怎么走?”

男孩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挤满了手提公包的人。男孩像一只敏捷的兔子,在人潮中穿梭,以至于女人不得不加快了脚步才能追上他。

过了这条街口,行人逐渐变得稀疏。男孩走进一个老式小区,气喘吁吁地跑上楼。

他取下脖子上的钥匙,拧开了家里的铁门。女人站在男孩身后,她白皙的脸上也沁出香汗,嘴唇因充血而红艳艳的。

“这里,是东鱼坊九号?”她有些疑惑地问。

男孩吃惊地转过头,好像在诧异这个女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我家。我饿了,我得回家烧饭吃了。”

“那东鱼坊九号呢?”

“我又不认识东鱼坊九号在哪里。”

女人露出愠怒的神情,从没人敢这样将她当猴耍。

“饿了就可以吃饭,你看,我一个人其实挺好的。我还有自己的钱能买水果糖…”

男孩站在小板凳上,打了两个鸡蛋,熟练地操起锅铲。饭是中午剩下的。

女人似乎是觉得男孩说的有道理,又或许是她也饿了。

十五年后

夜色静谧地笼罩着大地。男人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这是一条横穿花园的小径,两侧灌木丛生,风吹过发出“哗哗”的响声。

说是花园,不过是被小区物业随意载满了些树木花草,好让这里的居民楼被衬托出一些“雅致”。

他拖着疲惫的双腿,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骚动,像是风声,可分外诡异的是,男人并未感到有风吹过。

夜很深,男人走上前才看清,一个穿皮夹克的青年躬着身体,正从一个倒在路旁的女人身上翻找着什么。

青年注意到了男人的到来,抬起头,斜视他一眼。分明一个痞子的风。

“你干什么?”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因喉咙的干涩而略带沙哑。

“关你屁事!”痞子流里流气地说,“你该走走,别吃饱了撑的装正义使者。”

“我明明看见你翻她的口袋!”男人大胆推测。

流氓一听来气了,他最看不惯别人装十三。他赌气地扛起起女人。

“正义使者,滚一边扯你的蛋去吧。她是我朋友,喝多了,我扶她起来而已。”他说话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惊慌,但男人知道,这种人撒谎成性。

女人仅穿了一件单薄的吊带裙,倒在流氓背上不省人事。男人看见她背后有一摊血迹,但在夜色中不太分辨得清。

流氓扛着女人走出小路,男人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男人跟着流氓,直到他停在一幢居民楼下。

“怎么?”流氓转过脸,嘲讽地看着他,“要我请你上去喝一杯吗,正义使者,没有你的陪伴,我可连回家的路认不清了!”

男人目送着他将女人扛上楼。

流氓打开一扇老旧的生锈的铁门,将女人背进家。他已累得气喘吁吁,任由女人滑落到地上。

他打开客厅的灯,灯光下,他才发现女人白色吊带裙后染红了鲜血,像是墨汁滴落宣纸……

随着巴士剧烈地颤抖,它开始沉缓地向前移动。杨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袋子的止血药与绷带。他在听电视里播报的名人采访,声音被司机调得很低,他不得不竖尖了耳朵。

“你的意思是…超自然...”

电视上,女记者询问一个学者打扮的老人,老人戴着眼镜,从容地坐在沙发里。

巴士为等红绿灯停了下来。

“……我其实一直觉得,在城市不为人知的角落,躲藏着杀手,通灵师,牛鬼蛇神。”老人俏皮地眨眨眼睛,“有人说我迷信,但是,有些东西,虽然科学无法证明它们存在,但也同样无法证明它们不存在。”

声音再次被发动机的轰鸣所淹没,

杨子叹了口气,把头倚靠在背垫上,那张俊俏而充满匪气的脸呈现出一副倦容。他闭上眼睛,思绪杂乱。

路上他就不该碰那个女人。可她手上的左轮枪,实在是太像了,杨子俯身想要进一步确认的时候,被那个五四好青年打搅。

昨晚在客厅的事,杨子还记忆犹新。

思绪飘回昨夜。

女人的背部有一条狭长的伤口,杨子连忙脱掉她的连衣裙,看见鲜血仍在不断地向外流,流过女人光滑如玉的背。

她的背上,纹着半双翅膀,羽翼离破碎,像是快要凋零的树叶。如此栩栩如生,衬托着她精致白皙的皮肤,杨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摸到丝绸一样的感觉,当手指交触碰到的一刹那,纹身扇动起来,黑色的羽毛一根一根浮于空中。

杨瞪大了眼睛,他无比吃惊地看着那些羽毛飘入自己身体中。

短短几分钟,女人背部的纹身便消失不见。

他摇了摇头,管不了许多了。

杨子记得储物柜里还有一袋子绷带,他拿出它们,熟练地替女人包扎。

女人的出血量很大,怕是一个健壮的男人都抗不住。杨子将她抱上床,想了想,找出一条尼龙绳,连同女人的左手绑在床头。

做完这一切后,杨子坐回沙发,拿着那把黑管左轮手枪端详。太像了,连枪柄身上的印章都一模一样。

女人醒了,她盯着自己胸前鼓鼓的绷带,面若冰霜。

“我闭着眼睛缠的。你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杨子四指朝天,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至于绑你的手,我怕你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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