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2 / 2）

麦苗一边卷起袖子说：“我给你煮挂面。”

“我就知道是这么一出儿，鬼子进村儿，什么也剩不下，快着点儿……渥个鸡蛋。”

“鸡蛋没了。”

天旭一跳脚：“什么，全造了！我看你们家人都是饿死鬼投胎，什么玩意儿呀？我不吃了！”“哗啦”一声拉开了屋门，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似的往后退了一步：“什么味儿啊，这么窜！”随后看见麦苗床上的表姐，登时又跳起了脚：“还没走哇！”返身回到小厨棚冲着麦苗高叫：“赶紧给她叫起来，立马走人！”

麦苗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用更高的声音回击道：“她怀孕了，我留她住几天！”

天旭一怔，不自觉的向后撤了一步：“你属炮仗捻儿的？又要顶我呀！你不是恨你表姐吗？她刚才在屋里说什么你也听见了，我成黄世仁了都！她要有枪还不得把我崩了？还说要去派出所告我呢，我不轰她还留她当祖宗供着？”

“你先骂的她！”

天旭一时语塞，转了一下眼珠说：“她直眉瞪眼进来我以为是贼呢！她来干嘛你没瞧出来呀？我是替你轰她呢！”

“不用你！反正，你要轰她，我就一起走！”麦苗说后一句的时候几乎是扯着脖子向屋里喊的。屋里果然响起了雪萍的声音，麦苗和天旭都能听懂她是在喊天旭，个中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了。

表姐一直到天擦黑才醒。才睁开眼，见雪萍冲她挥着手，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她听不明白，眼睛找着表一看，快五点了！叨咕一声“糟了”，慌忙穿衣服。麦苗闻声拎着擀面杖拉门进来，雪萍的声音更大了，麦苗翻译说：“姐说今儿晚了，让你住一宿。”

晚上吃带肉的“醋卤”，表姐的脸完全融化了。吃罢饭，抢着把碗收了到水管子洗了，收了碗在小厨棚许久不出来。麦苗悄然过去探究，见表姐正挨个擦拭着各色炊具。那边厢，雪萍又呼唤着麦苗，示意她去里屋睡，让表姐还睡在外屋，麦苗依旧不理会，犹自把天旭的被褥搬出来。天旭棱了棱眼，似乎也无可奈何。表姐忙完，麦苗领着她洗漱了，见天旭嘟着脸坐在八仙桌旁正有些不知所措，被麦苗一把拉进了里屋，表姐挣脱开麦苗：“不用，我就睡外屋，挺好的！”

麦苗厉声道：“到这儿来就听我的！”表姐一怔，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黑了灯，姐俩仰面躺着一直都默不作声。良久，表姐说：“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话呀？”

麦苗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表姐：“睡觉。”

表姐瞪着眼珠盯了会顶棚，说：“最傻的人是该干的都干了，还不落好！”说完，朝相反的方向翻过身闭上眼睛，又“呼”一下子睁开，翻回身问：“你该不会一直都睡在外边吧？”

麦苗道：“留你住下就别问那么多！”

表姐像是被噎了一下：“德性！又不是你留的我！”又一翻身，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又“哗啦”一下撩开：“你干嘛非得拉着我跟你一块儿睡？咱俩本来就没话说！就为让我多瞧瞧你的脸子？放心，明儿一早我就滚！”

“随你便吧，回去别说是我轰的你。”

“哼！我一奔你来，你腰杆立马硬了，可算逮着机会了，是吧？咱俩算是扯平了吧？告诉你，我吃你的喝你的拿你的，也甭打算着我就得在你跟前儿装下三滥！十多年，你从我嘴里抢走了多少？可我也不白吃白拿，将来一定还你！”说完，瞪着眼珠子等着接招。片刻，却听到麦苗均匀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