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2 / 2）

话音未落，屋外有个高瘦的影子闪了一下。舅妈忙拉开门，天旭木呆呆地站在门口，舅妈说：“这不是来了吗？”

大舅瞪起眼珠子：“你干嘛来了？”

舅妈忙说：“废话，当然接麦苗来了！”

天旭嘀咕道：“雪萍拉了……”麦苗拔腿就要往外走，大舅伸出臂膀横在麦苗的前边：“你自己不会弄呀，那是你媳妇儿，又不是别人！”

舅妈拍了一把大舅：“哎呀，行啦！”伸手轻轻推了推麦苗。大舅继续横着胳膊冲天旭说：“你那一句‘把孩子也搭进来了’把麦苗吓得够呛，人家觉得孩子出点儿什么事她担待不起，对不住雪萍，你们家的事儿人家管不起，今天没赶上车，明儿一早儿走！”

天旭梗着脖子嘟囔道：“那不成，我们花钱了！”

大舅脖子上的筋当即爆了出来：“小王八羔，你可真说得出口！”

大舅妈忙拉住大舅：“哎哟，行了，别嚷嚷，血压上来了！对了，今儿个还没吃药呢。”忙拿出药倒了水。麦苗借机推门出了屋，天旭慌忙尾随着离开了。

大舅大舅妈第二天来的时候天旭还没起，听见外屋大舅的声音，忙穿了衣服，扽了张手纸攥着做上厕所状，慌手慌脚地溜了出去。

大舅撇撇嘴，冲雪萍说：““你们这主儿昨儿愣当着麦苗的面儿说她是买来的……”

舅妈打断他：“人家没这么说。”

“反正是那个意思！你就别挑字眼儿了！听我说！……”大舅眼珠子又鼓起来了，舅妈忙闭了嘴，“他不是什么香饽饽，摆出来谁都抢。”抬眼看见麦苗去小厨棚提开水，压低声音说：“他们俩的事儿别硬来，缓缓！不许不吃饭了，适得其反，回头再给麦苗吓着！”

麦苗过来沏了茶，舅妈说：“麦苗，天旭也是借着说那个留你，没坏心，别往心里去。”

大舅说：“还替他描！麦苗啊，你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了，如果不是你，这家成什么样都不敢想啊，这是给多少钱也换不来的！”

麦苗摇摇头：“我没想这个，我答应姐的事儿就得办到。”

大舅默默地盯了麦苗几秒钟：“麦苗，打今儿起，你就跟雪萍一样，是我的亲外甥女儿！你有啥事儿跟大舅说！”麦苗低着头不说话，大舅笑着说：“不是让你非得嫁给大旭子！”麦苗的脸顿时飞上了红晕，大舅忙说“得得，不扯这个！你以后遇着难事儿吱一声，我和你舅妈还能伸把手。”

雪萍果真没有再绝食，可又昏睡了两天。第三天醒来，气息微弱。目光浑浊而迷离。喂她吃东西，倒是知道张开嘴配合却难以吞咽。折腾了半天几乎什么也没吃进去。到了下午，雪萍开始不断地发出微弱的呜呜声，从声音判断，好像是在喊舅舅。麦苗忙给大舅喊过来。见了舅舅雪萍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冲着大舅呜咽了半天，大舅大舅妈边听边分析，却莫衷一是。几分钟之后，雪萍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疲乏已极且失望已极地颓然闭上了嘴，眼皮却执拗地睁着，眼珠直愣愣地盯着空气。大舅妈忙伸手到雪萍的鼻子底下：“还有气儿！她还是那个意思！”

大舅望着雪萍沉思良久之后把麦苗拉到一边：“如果你就是死活瞧不上大旭子，我也不会为难你，咱就不聊这段了。”

大舅妈抢过话头：“我琢磨着，她的意思是她死了，麦苗留在家里照顾俩孩子，如果跟大旭子没有个名分，街里街坊的传出去不好听！”

麦苗听了，忽悠一下蹲在地上，把脸埋在了膝盖。大舅妈一把将大舅拽到了院子里：“你老这么问！她说‘看不上’不行，说‘看上了’也不好意思。你根本就不明白女孩子是什么心思，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意！她横是不愿意走吧，回去还得挨饿！可雪萍说话就没了，她在这个家算什么？人家不可能上赶着说‘我要跟大旭子结婚’。我那话才是裉节儿上的。甭跟他们商量了，就说给雪萍冲个喜，先把手续办了，证领了，同房不同房再说不就结了？要不然雪萍也闭不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