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 / 2）

雪萍把纸铺在自己的肚皮上，右手抓着笔开始在纸上划拉。一边划拉，嘴里一边嚎着两个音节。就这样废了几张纸之后，雪萍才勉勉强强地在纸上划了出四个天书般的字，嘴里依旧不停地嚎着那两个音节。

天旭拿过纸，翻过来调过去一边仔细辨认着，一边说：“你在床上躺着还长能耐啦，写开草书了，还狂草！回头咱就上博古斋给裱起来！”

雪萍听了，愤怒地朝天旭舞动着拳脚，嘴里依旧高声嚎着那两个音节。天旭认真听了听，又看看仔细手里的纸，说：“哦，我明白了……”

雪萍写的是“离婚”和“结婚”四个字。

麦苗当即说：“不成，咱们先养病。”

雪萍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含混地不停顿地喊着这四个字。到了吃饭的时候，雪萍死死地闭着嘴，来回躲着送到她嘴边的勺儿，麦苗折腾了半天一口也没喂下去，只得说：“姐，先把饭吃了，吃完饭就去办！”雪萍依旧紧闭着嘴。麦苗无奈把碗放下：“你不吃，我也不办。”说完，搬了个小凳坐在她的床边与她相持着。

天旭犹自吃完了饭，撂了筷子剔着牙说：“哟，姐俩摽上劲了嘿！她同意办了，你就先吃呗！”雪萍索性闭上了眼睛。

晚饭的时候，雪萍照旧紧闭着嘴。麦苗着急了：“姐，我都说了，你把饭吃了，明天肯定办！”雪萍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架势。天旭嘴里嚼着馒头说：“她的脾气我知道，你蒙不了她！”

麦苗撂下饭碗，站起就走。雪萍立即嚎了起来，麦苗回头说：“我去找大舅！”天旭伸手拦住她：“你找他就管用了？我可不想见他！”

“姐不吃饭哪行啊，一天了！”

大舅才进了屋，雪萍就指着自己的眼睛，嘴里含混地重复着那两个音节。大舅说：“这还不明白，她是想活着看见你们结婚，要不然她不放心。”

麦苗斩钉截铁地说：“大舅，我绝对不能这么干，那还是人吗？我叫您来是让您劝她吃饭，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雪萍听了，嘴里不断地发出一连串含混的声音，麦苗和大舅联袂辨别出大意是你们不结婚我就不吃饭。

大舅沉思了片刻把麦苗拉到一边小声说：“我琢磨着她大概觉得你这么着伺候着一家子，像个保姆似的，她过意不去。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要是不嫌弃，就琢磨琢磨。”

麦苗使劲摇了摇身子板儿：“我不介！”

“那你是瞧不上大旭子的吧？”

麦苗红了脸，低下头转过身躲着大舅的视线。

“得，我知道这话问的唐突，你怎么说都不合适。可她这拧劲儿上来我也没辙。我是劝不了，我先走了……”麦苗愣了一会，搬来板凳坐在雪萍的床旁边，双手摁着雪萍的胳膊，晃着，“姐呀，你别难为我了，求求你啦，你就吃口饭吧！”

雪萍随着麦苗的动作全身不自主地晃动着，仿佛失去了意识。麦苗忙伸手到她的鼻子底下，几乎没有感觉到鼻息。加大力度又使劲晃了晃，雪萍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慌忙跳着脚跑出去把大舅追了回来。

大舅到了雪萍的床跟前说：“雪萍，刚跟麦苗说好了，明天一早儿就带他们办去，我有熟人，先离后结，中午前肯定把事儿都办了，你赶紧吃饭吧，我这个长辈儿说话你应该信吧？”

雪萍慢慢睁开眼盯着大舅，麦苗慌忙从炉台上端来一直温着的白米粥，刚喂了一口，天旭从里屋出来：“你们说这么热闹就是忘了一个事……没问我是不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