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2 / 2）

“打！怎么解气你就怎么打！走，咱们回去！”

“我不回去！”

采瑶的哭声瞬间又嘹亮起来，更加用力地搂着麦苗的脖子。“呦！”麦苗低头看见采瑶的膝盖上有一大块殷红的擦痕，慌忙抱着孩子往家跑。进了院子，天旭正站在屋门口向这边张望，看见麦苗慌忙一扭身躲回里间屋。

这一晚，麦苗不管干什么，不管到哪儿，采瑶都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拉着她，寸步不离。

晚上，见孩子睡着了，麦苗拿过来娃娃和针线笸箩，天旭从里屋探出身冲着麦苗说：“嘿！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是说你如果不给我钥匙，丢了算你的……”

麦苗纫了针，开始给娃娃缝裙子：“我就当是蝲蝲蛄叫唤……”

整个晚上，雪萍无力地躺在床上却不敢闭眼睛，始终竖着耳朵听着外间屋的动静。午夜时分，刚有些迷离，恍惚听到外屋有门关门的声音，大叫一声“麦苗！”一下子坐起来，使劲推着天旭：“快，快去看看麦苗！”

天旭揉着眼睛：“干嘛呀，我跟她道歉了……”

“快去看看，麦苗好像走了！”

天旭“哦”了一声，突然似乎又回过闷来：“走了？那咱就赔啦！”一边穿裤子：“咱也没卖身契呀……”推门来到外间屋，嗽了嗽嗓子，见没有动静，掀开隔帘一看，麦苗的行军床摆了一件娃娃的小花裙子，麦苗真的不见了！

天旭迷了迷瞪地回到里屋，一边说“八成儿上厕所去了”一边往床上爬，雪萍抬脚把天旭踹到床下：“快去追！”自己也踉踉跄跄地下了地。天旭刚追到院里看见院门口蹲着一个黑影，仔细一看，是麦苗，脱口道：“嘿，我以为蹲一夜猫子呢！”

麦苗起身埋着头用手掌心抹了抹眼睛，扭头就往回走。到了屋门口，雪萍才蹒跚挪出来，忙扶着她进了里间屋，一边说：“姐，我就是闷得慌，出去凉快凉快。”

雪萍见麦苗眼角润润的，抬手轻轻地帮她抹了抹：“麦苗，呆会儿我再狠狠地踹他几脚。”

麦苗扭头闪开了雪萍的手，自己又抹了一把脸：“小时候刚到姨家因为哭被表姐骂过几次，就不敢再哭了，被她诬陷我都没敢哭。今天实在忍不住了……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偷！”

天旭说：“我闹着玩呢！”

雪萍抬手“啪啪”打着天旭：“有拿这事儿闹着玩儿的吗？”

天旭蹦着往后躲：“她还顶了我一大跟头呢！属羊的吧她？也赖你，当着孩子面儿说我！”

雪萍继续追打着天旭：“粮票是不是你拿的？”

天旭闪躲着：“得，是我拿的。可是我也没说她偷啊！麦苗，你想想，我说过‘偷’吗？

麦苗狠狠地白了天旭一眼：“拿别人家的东西就是偷！”

雪萍忙附和道：“对！你就别在这儿胡狡了！”一边使劲蹙着眉头示意天旭道歉。天旭梗了梗脖子：“我坐了一大屁墩，现在尾巴骨还疼呢！”

雪萍又冲天旭扬起了胳膊：“别废话，赶紧道歉！”

“对不起，行了吧！”天旭说完，棱着眼睛扭头去了外屋。

雪萍偷眼观察麦苗的眉毛舒展开来，忙轻抚着她的背：“他再也不敢了，不生气了！吓着我了，以为你回家了。”

麦苗说：“回家还得跟家里人争嘴……”停顿了一下：“再说，我现在想走也不容易了。”

雪萍期待追问：“为什么不容易了？”

“我刚进门的时候给她们做花裙子、缝布娃娃，是为了讨你的好，也为了不白吃口饱饭。看着俩孩子高兴的，尤其是去学校接她们，看着她们老远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我才动了点儿心。可我一下又想到了我从来没有让我弟弟那么高兴过，也没有从来让我妈那么高兴过，心里又一阵阵难受……直到大哥抢了采瑶的娃娃，采瑶坐在地下哭的时候，我才开始真心疼这俩孩子。”

雪萍听了心里喜欢，又拉起麦苗的手问：“那你是不是讨厌你大哥了？”

“姐，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前一年也中意过村里男孩子。但是，这事儿不由我做主，我得听我妈的。像我们这号儿人，不配挑三拣四，没本钱说喜欢不喜欢。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我怎么都成。您放心，我有办法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