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2)

麦苗刚跑出去,雪萍便大声喊大夫拔针,喊了半天也没见大夫的影儿,她急火攻心咬着牙自己拔下了针头,穿上了还湿漉漉的内裤和裤子,溜下了救护床,慌慌张张往家里跑。没跑几步就上不来气了,觉得眼前发黑,天璇地转。她蹲在路边喘息了片刻,又扶着墙起来,挣扎着往前走。拐进了胡同,远远地看见娟子急火火地朝自己跑来,麦苗拉着采瑶紧跟在后边,她一下松弛了下来,娟子已经扑到她怀里,说:“妈,你没事儿啦?我以后再也不跟她抢玩具了!刚才姨说晚上把‘雨儿’缝好了,我就给姐姐玩儿!”

雪萍搂住娟子:“好孩子!……你们怎么回的家?”

娟子说:“自己回来的呀。”回头一指采瑶:“她就知道哭……”

雪萍说:“娟子!不能‘她她’的,要叫姐姐。”采瑶过来,阴着脸,默默地拉住雪萍的胳膊。雪萍转过身搂住采瑶:“刚才妹妹说,‘雨儿’给你了!”

回到家,雪萍觉得疲惫已极,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才躺下没多会又想上厕所,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立起来,只好在屋里拉,这一晚上,麦苗又往外面端了几趟屎盆。

第二天,雪萍强扎挣着起来收拾了一些旧衣服,打好了包裹之后,肚子又闹了起来,拉了两次之后便瘫在床上。麦苗端着盆要给她洗的时候,她再没有力气翻过身来,只想闭着眼睛。可是,只要她闭上眼睛,那条蜿蜒、弥漫着浓雾的小路就出现在眼前,那个满脸血迹的老者在不远处朝她不停地招手,吓得她用尽力气睁着眼睛,不敢再闭,仿佛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想到这一层,她突然浑身一机灵,喊麦苗拿来了纸和笔,靠在床沿上,写呀写呀,写了一上午,一边写,一边流眼泪。

午饭的档口,雪萍又折腾了几次。看着麦苗一趟一趟地往外端屎盆,天旭说:“好嘛,这屋里呆不得了!”说完,紧扒拉几口饭便出了门。

午饭忙活完之后,雪萍把麦苗喊到了里间屋,麦苗刚走到她的身边,雪萍就一下子紧紧地攥住了麦苗的手:“麦苗,给你添麻烦了,你烦了吧?”随即,尖着嗓子呜呜地哭出声来,边含混地重复着:“你烦了吧?……”

麦苗的手被攥得生疼,想抽出来却被雪萍死死地攥着:“麦苗,我不敢闭眼睛,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老头儿叫我走……你陪着我,别让我闭眼睛!”

麦苗疼得咧着嘴说:“姐,回头咱们还得去医院,再查查。”

雪萍摇摇头:“去了多少回医院了,医院的门槛儿都快给踢破了,我都快成大夫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儿。”

,我的眼睛再一闭,可能就睁不开了!要是没这俩孩子,死就死了,活着也是遭罪!”说着,指挥着麦苗打开外间屋的那个樟木箱子,拿出一个小匣子抱过来,又指点麦苗拿钥匙打开了匣子,拿出一个被时光磨砺得破旧但依然显着华丽的小锦盒。俩人一起端详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亮晶晶、沁着淡绿色纹路的镯子重新见了天日。

“这镯子是他们家的聘礼,据他说挺值钱的,少说得上千。你瞧,挺好看的,是吧?家里以前有点儿值钱的东西,一点儿一点儿都倒腾光了。除了八仙桌上的座钟,还有一副银筷子银勺。银筷子银勺据他说是宫里赏出来的,是王府的绝当的物件儿……在他手里,天天揣在怀里到处显摆。还有就是这个,我一天都没带过,算是给你的正式进门礼,你收好了。”

麦苗慌忙推辞,雪萍摆摆手:“你要是不收着,就说明你没把自己当这个家里的人,也不想把俩孩子当成你的女儿!”

麦苗听了,愣愣地伸手接过来锦盒。雪萍紧接着伸出手,一把抓住麦苗的手连同那锦盒一起擩到麦苗的怀里:“从现在开始,你就算俩孩子的妈了!”

麦苗显然还没回过神来。雪平再次把麦苗的手往她怀里推着,嘴里叫着“麦苗”,麦苗这才点了点头。雪萍一把拉住麦苗的胳膊:“麦苗,答应了就一定说话算数,你就把这俩孩子当你的亲闺女吧!”雪萍说到最后一句时,飙出了高亢哭腔,麦苗忙使劲点了点头。

雪萍随即从枕边拿起几个信封,在手里一个一个的倒着,挑出了两封递给麦苗:“这是给她们俩的……”

麦苗接过来见一封写着“给18岁的采瑶”,另一封写着“给18岁的娟子”,落款是“在天堂里最爱你们的妈妈”。

麦苗说:“姐,你咋想到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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