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2）

雪萍说：“不能叫姐呀！她是……”犹豫了一下：“你们最亲的姨，将来可能比妈还亲……她肯定不会呲儿你们……”

麦苗听了红了脸，可并没有像雪萍期待的那样点头应允。娟子问：“那她会做花裙子吗？”

麦苗这才点点头。娟子欢喜地拉住了麦苗的胳膊：“那你今天就做吧！我们班好多同学都穿上花裙子了！”

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雪萍翻了翻厨柜，除了点玉米面、白面、葱姜蒜外，什么都没有。外面的小铺早就关门了。雪萍数落着天旭“这日子怎么过的？”一边发愁晚上吃什么，麦苗卷起袖子说：“姐，我来做吧！”

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家里飘出了一股一家人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酸爽的味道，大家的腮帮子不由得流出了口水。当一大碗“醋卤”端上来的时候，浮在上面的一层葱花和蒜泥被滚烫的卤汁榨出了厚重的辛香，天旭和俩孩子不免翘首望着麦苗把擀开的面片折好，鸡啄米似的切成均匀纤细的面条，抛到滚开的锅里。

面条煮好端上来的时候，麦苗说：“要是有点儿肉丁儿加胡萝卜丁儿就更好吃了……”

一家人抱着碗，吃得山呼海啸。雪萍却一直没动筷子，她双手顶着胃，看着俩孩子吃得开心，脸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天旭埋头吃完了一碗，才抬起头，见麦苗的第二碗见了碗底，正准备起身捞第三碗，便脱口而出：

“嚯！这家伙，你这人儿不大，饭量可不小啊！”

麦苗听罢，一下子像被点了穴似的定在那儿不动了。雪萍拧着眉头冲着天旭喊了一句“天旭”，随即起身给麦苗挑了第三碗，皱着眉头冲着天旭无声地埋怨着。刚刚坐下，忽然肚子疼了起来，跑出去上了厕所。回来端盆打了水到里间屋蹲下来刚洗了两下又“蹭”地窜起来撕了张旧报纸，急急忙忙又要往外跑。

雪萍再次从厕所回来时天旭剔着牙说：“明儿买点肉，还吃这个。”雪萍却看见给麦苗的第三碗面还摆在桌上忙说：“麦苗，赶紧吃吧，都凉了！”

麦苗说：“姐，您一口都没吃，我给您留的……”

雪萍摇摇头：“我没有胃口，你赶紧吃了吧……”

麦苗听罢，端起碗扭头冲着墙，不到半分钟便风卷残云。吸溜面条的声音停下来之后，麦苗依旧冲着墙，浑身抽搐着。雪萍以为麦苗噎着了，上前拍了拍她，麦苗低头转过身躲着雪萍的目光收拾碗筷。雪萍见麦苗脸上挂满了泪水，忙问：“麦苗，想家了？”

麦苗摇摇头说：“姐，别笑话我，两年没见过白面了……”

雪萍说：“刚才大哥说什么你别在意，他嘴上没把门儿的……”

晚上，一切收拾停当了，两个孩子上床之前娟子又缠着麦苗问：“你真的会做花裙子？”

雪萍说：“姨今天累了，歇两天就给你们做。”两个小丫头齐齐地撅起了嘴。

雪萍招呼着天旭给麦苗依着樟木箱子支了行军床，又从樟木箱子里拿了被褥，对麦苗说：“家里还有工业券，明儿个去买一个单人床。”又拎出两个包袱：“这不是，花布都裁好了，我这一病，也没时间拿出去做，这会儿正是穿裙子的时候……对了，没有富裕枕头，你先凑合枕包袱吧……

天旭搭了行军床早早地进了里屋歪在床上，等雪萍进来欠身看外屋已经黑了灯，忙捏着嗓子说：“这主儿也忒能吃了！做饭倒挺麻利，可咱雇不起保姆哇，趁早打发了！”

雪平疲惫地闭着眼睛说：“我发现这个麦苗不喜欢孩子，到现在也没给孩子个笑脸儿……”

“那还留她干嘛？对了，你说人财两空，到底是花了多少钱？”

雪萍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草率了……”

天旭又欠起身：“你倒是说呀，给了多少钱？”

雪萍还是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干活倒是利索，只要能待上三个月，咱就不亏了……”

“还待仨月？瞧她那吃相！今儿个，她还搂着呢，要是让她敞开吃，五碗都打不住！仨月，不得造你一年的粮食？得了吧，趁早儿！”刚翻身睡过去，又转过身来说：“我可不要她！把我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