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32（1 / 2）

亲爱的，加宽加高水坝的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古尔班通古特的春天就到来了。当冰雪一天天褪向荒原深处，沙漠的天空一天比一天更加高远了。早晚的时候，偶尔还会有少量的降雪，但是春分过后，鹅毛大雪再也消失不见，一场场碎玉一样的细小雪花终于也慢慢变成了雪沫。

在三月里，大地明显地开始露出冰雪融化后的土地，它们一天天地扩大面积，终于占领了整个荒原，沙漠的冬天彻底过去了。四月里，塔拉桦树庄园和它周围的荒原上，到处是一派大地春回的景象，和煦的阳光，湿润的空气，四处开放的野花，一天天葱茏的矮灌，漠野深处漫游的黄羊，大沟边缘盛开的黄灿灿的野荆棘花，野湖上空飞翔的野鸭、白鹭和不知名的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新的鸟儿，越来越温暖的天气，越来越高远的天空，一切都在宣告，春天回到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里。

现在在我的领地上，整个冬天漫长的白雪皑皑的无边旷野变成了花团锦簇的巨大花园，尤其是在麦地的西南角，我第一年春天考察过的那片长满麻黄草和沙棘和白刺的荒原现在成了各种各样的野花盛开的海洋。阳光照耀在一片片灿烂的黄色沙棘花海之上，在一颗颗露水上闪射出五彩的光环，这些蔓生在一座座沙丘上的大漠瑰宝把沙漠装点成了鸟儿和昆虫的乐园。成群的灰色小歌鸲在花海上飞翔鸣叫，表达它们心中的喜悦，清脆和叫声欢畅悦耳，我能理解它们的喜悦之情，要知道，这些沙棘开出的满坡满枝的花海到了秋天就会变成密密匝匝的一串串玲珑甜蜜的沙棘果，金黄的沙棘果会把春天的阳光雨露完好无损地保留在果实的圆润和饱满里，变成它们的甜蜜和香气，这可是小歌鸲们最喜爱的食物，它们会从四方八面争先恐后赶来奔赴这场盛筵。

我也不止一次地看到春归的大雁飞过天空的身影，就连罕见的只在水泽落脚的白鹭也在这里的天空之上盘旋。大地的无边荒芜已经成为记忆，春天正在解释每一块土地的含义。

黄色的沙漠郁金香鲜艳透亮，在暗绿的一片草叶上就像朝向天空的一串串欢叫、一朵朵展翅欲飞的金色阳光；异翅独尾草遏制着诗情，一片一片的暂时沉默着，面对大好春光，它们实在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本来想安静站立的植株大多数都长到半米多高，兰花一样的细叶被春雨洗得青翠，从中抽出的笔直枝干上一朵朵粉白粉蓝的花朵像一首首小诗含笑摇曳，含苞待放，长成了一整株饱满的欢乐；粗柄独尾草和异翅独尾草花的盛期已过了，现在粗柄独尾草成了一根紫红的花柱，它像哲学家一样沉思起生命的意义。比较可爱的还有紫堇，叶片像一个个张开的对称的小巴掌，巴掌上面窝着一小簇四五串淡粉紫色的花儿，有着突然淋了雨一样的无辜表情。

我在这里盘桓的时候，前年我见过的那只大狐狸一直在离我不太远的地方时隐时现，它假装不在意我在它的领地上巡游，事实上它一直跟着我，对我采摘野菜的举动颇为留意，当我怀里兜着一大包鲜嫩的野菜离开的时候，它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不再跟着我，我猜它看到我并没有从它的领地上捕猎，所以放了心。它站在一个小沙丘上，一直目送我走远。

最让我欣喜无限的当然是我的麦地，麦苗全部返青了，像一块青黄相间的大地毯，用不了多久，麦苗会恢复生长，它们会变成一片绿色海洋。棉田需要耙地准备播种，过分的忙碌使得去年就计划中的远足一直没有时间实现，尽管无法再去野梭梭林和彩石滩漫步，无法去欣赏一下大芸可爱的蓝色玲珑宝塔，但是周围一切欣欣向荣的景象都让我更加振奋和沉醉，我心里对大冰洪的疑虑也慢慢地化解了。

现在，野胡杨林里开始显现出一种令我惊喜的景象，那些去年还死气沉沉的黑褐色的树木间显现出一种隐隐约约的绿色，它们出现在那些残桩枯枝的上空，映衬着蓝色天空，第一次出现了一座树林在春天里该有的样子。我很开心，我几次去踏勘棉田时都抽空去野湖巡逻，时刻关注着水面的变化，水坝周围，如今大沟里除了比较深的背阴处还有少量的残雪没有融化，大多数地方的雪都化完了，露出了一片片的芦苇枯枝和野茅，野湖的冰面还没有融化干净，蓝冰先从湖边向阳的没有深草遮蔽的地方开始化起，一天天慢慢向湖的中心延伸，到了三月底的时候，除了芦苇丛里的残冰，湖水完全融化了，消失了一个冬天的野鸭家庭重新出现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如今在麦子地边的荆棘丛林里，整天都可以听到野鸭求偶的嘎嘎鸣叫，它们成群结队三三两两飞过大沟上空，飞向野湖的方向。

最让我欣喜的还是我的农庄的巨大变化。

亲爱的，如今，我开发的这片荒原真的成为了一个农庄。一百五十亩的麦地像一块美丽的绿色大地毯，让荒原生机勃勃。一号地和二号地边上去年入冬种植的五排小树，树苗如今都已经返青，不少胡杨和白桦树都率先鼓起了嫩芽，它们冻了一个冬天的黑褐色的树皮泛出青色，树沟里融化的冬灌的积水和融化的雪水给了树苗充裕的水分滋养，它们在暖阳里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不到五月，一片片娇嫩的绿叶就争相迸发出来，如今的地边上，小树成林，翠叶清香，简直可以称之为郁郁葱葱啦。

有天早上，当我在麦地边查看一片塌陷的沟垄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久违的布谷鸟“播谷，播谷，播谷”的叫声，它隐身在我的小树林中，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这是两年来我第一次听到布谷鸟的叫声，这让我又惊又喜，对沙漠的改良初见成效，如今，鸟雀已经被吸引到了这里来安家落户了。

菜园里，持续到来的晴天和阳光的温暖照射，去年的韭菜和芫荽地开始自动返绿，我又有了新鲜的绿叶蔬菜可以吃了。现在就连门口的沙丘下的荆棘也开始恢复生机，我抽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翻土打垄，准备等气温再稳定一点就把菜种子全点下去。

整理菜园的那一周，机车来过了，三百亩荒地被耙得平平整整，等待今年的棉花春播。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大事，我充分听取了古茀的意见，最后思来想去，我计划和古茀同时间播种，尽管这样我需要另找一台播种机，帮工播种的人也要另外找几个，但是我还是在古茀帮助下，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四月里还是下了两场雪，尽管夜间下白了地面，但是太阳出来后就慢慢融化了。古茀一直在持续测量和关注地温的变化，他决定把播种时间定在四月十号到十五号之间。

时间确定下来后，播种之前，我花费了一周的时间联系棉种和薄膜，一周后，一应物资都已经准备到位，而且按照古茀的指点，提前对土地进行了一遍药物除虫除草，机车喷洒药剂，一方面杀死土壤里的虫卵，另一方面消灭野大

麻等杂草，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到地温升到足够的合适的温度，就可以开始春播了。我的三百亩地是四月十六号播种的，天蒙蒙亮，一应物资都堆在地头上，古茀是十四号开始播种的，比我早了两天，为的是经过两天的安排和忙碌后，把他的工头派给我，帮助我完成播种，给予指导，经过一天的努力，这项工作终于结束，我两天里仅仅睡了五六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忙着运送和调配生产资料，幸亏有工头的帮助和指导，他是种地的行家里手，否则单单依靠我，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